“沒有。”
梅輕雪擔憂地看着房門說道:“你去吧,這裡交給我。”
梅輕雪默默地站在門口,像從前那樣守着他。不過這次她沒等太久,因為她聽到了摔倒的聲音。推門進去隻見梅念澤跌在滿地的宣紙中,座椅壓在他的腿上。梅輕雪忙過去扶起椅子,準備扶梅念澤的時候,梅念澤擋住她的手:“讓我自己來。”
梅輕雪識趣地閃到一旁,梅念澤用手撐着上半身爬到椅子前,再抓住扶手費力地支起上身,一點一點挪到椅子上,許久才重新坐穩。梅輕雪全程看着丈夫,第一次覺得他那麼狼狽。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梅輕雪開始收拾散落一地的宣紙,當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丈夫的姓名時淚再也止不住,滾滾而下。
“不要哭,該哭的是我”,梅念澤無力地說着。
梅輕雪擦去眼淚,回身望向丈夫,她看到的是一個虛弱、無力、疲憊的男人。想起多年前他得知父親身死,家族被滅之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打開門看見的他正如今天的模樣。梅輕雪走過去,摸着那張仿佛一夜間蒼老的臉,心也跟着痛起來。
“對不起,是我趕走了青青。如果這樣讓你這麼痛苦,我去把青青找回來,你叫我做什麼都行,隻要你别這麼痛苦,你這樣我心疼。”
梅念澤握住妻子冰涼的手,沙啞着聲音說道:“不要道歉,沒人會怪你。我不會,青青也不會。你是個好妻子也是個好母親,是我不夠好。”
“别這麼說,你永遠都是我的堯哥哥,我這輩子也隻認你。”
梅念澤抱住妻子,更像是抱住他的宿命。在心底深深歎了口氣,他知道,他别無選擇。
幽深的夜色中,梅子鶴潛入别院。借着微弱的月光南宮牧歌看見是梅子鶴。
“牧歌,你是不是真的不會去官府告發?”梅子鶴第一次叫自己的本名,南宮牧歌心頭暖融融的,淚水湧上來。
“不會。赤羽已經服下了腐肌丸,她活不過半個月。我說過我隻要她的命。”
梅子鶴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你告訴她竹兒的藏身處,也是因為她服下毒藥,而不是她對你用刑?”
“是。”
“如果她不吃毒藥你是不是就不會說?”梅子鶴心頭發涼地問道。
“她一定會吃,家人是她最緻命的弱點。”
“看來你把她了解的很透徹。”
“為了報仇我籌劃這麼多年怎麼會不透徹。”
“既然你知道她的弱點要她性命有很多方法,為什麼非要她服毒?”
“爹爹是被她逼着服毒自盡的,我要她也嘗嘗這個滋味。”
梅子鶴周身發冷,他感到了仇恨的可怕。
“你今天為什麼會那個樣子?”
“她給我服了毒藥,藥性發作的時候就會那樣。”
“你也會死?”
南宮牧歌搖搖頭:“她跟我說,不會讓我死,會讓我日日受毒藥折磨。”
梅子鶴閉起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再睜開眼裡有了從未有過的冷靜,他打開鐵鍊。
“你做什麼?”
“你做的錯事赤羽已經懲罰你了,今晚我放你走,你要記得你的承諾,如果違背承諾,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你性命。”
梅子鶴說完扶起南宮牧歌,兩人趁夜出了梅家堡,一路将南宮牧歌送到備好的馬車旁。
“車上有幹糧、衣物和銀子,你想去哪兒都随意。以後不要再招惹赤羽,也不要再來梅家堡。”
南宮牧歌看着消瘦憔悴的梅子鶴眼圈泛紅,撫上了他的臉頰,哽咽道:“我瞞了你很多事情,也騙過你,但和你相處的每時每刻都是真的。”
南宮牧歌踮起腳,輕輕吻在梅子鶴嘴唇上,對他耳語道:“放心,我一定會信守承諾。”
梅子鶴目送南宮牧歌上了馬車,馬車又悠悠駛遠,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淚水盈滿眼眶,他知道此生他們不會再見。
梅子鶴修書兩封,一封送往淩煙閣,一封留給姐姐,随即騎馬出了梅家堡,疾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