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隻是巧合,”藍茵的指尖撫摸過藥膏包裝光滑的表面,“恰好他也買了這個……”
突然,指腹的皮膚觸到了一個凸起的貼紙,她随即把藥膏端起來湊近查看,在看清楚貼紙的瞬間,瞳仁驟縮:“我們學校的貼紙!”
藍茵目前所在的交換學校對于校内超市的管理是十分嚴格的,但凡是在學校内售賣的東西,都會一一檢查後貼上學校專屬的貼紙,這是便于學生買到不良反應的東西,可以及時追究和記錄。
如今,藍茵在蘇尋安浴室的藥膏摸到這個極具代表性的貼紙,許多事情在一瞬間就明了了——
原來根本沒有所謂的Andy,也沒有什麼新來的合作研究員,自始至終就隻有蘇尋安一人。
狡猾的蘇尋安扮演着各種各樣的角色,把藍茵的學習和生活團團包圍。
如今想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說Andy發消息的習慣、同學不經意間透露的Andy姓“蘇”,還有每一次她想約Andy面談都無一例外地被拒絕。
原來如此!藍茵一拍腦袋,種種迹象如此明顯,她早該想到的。
可不知怎麼的,撞破了這個真相之後的藍茵,心裡卻五味雜陳,一方面她在為蘇尋安竟然這麼早就布局、儲心積慮靠近自己而感到受寵若驚,而另一方面,卻不得不承認,她自以為的“成長”,在一個比自己年長七歲的“老狐狸”面前,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無論是一年前還是現在,蘇尋安總是那個不動聲色地把一切掌控完全的人,而她所謂的主動選擇也好、拒絕也罷,早就在對方的布局之内。
她甚至能想到,披着“Andy”馬甲的蘇尋安,盯着她發過來的求項目合作時候的神情,他會有得逞之後的欣喜嗎,亦或是掌控之内的不屑一顧。
藍茵緩緩放下那支藥膏,複雜的心情化作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她覺得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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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的時間總是過得不知不覺,藍茵裹着浴巾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裡頭洗了四十多分鐘。
她換好衣服,推開主卧的房門,不偏不倚,蘇尋安正慵懶地靠在對着門邊的一坨榻榻米上,他修長的雙腿上放了一本半開的書,男人閉着眼,睫毛同下眼皮嚴絲合縫,金絲邊框的眼鏡随意地搭在鼻梁上,呼吸平靜且均勻,寬大的胸口起伏又平緩,無不暗示着他睡着了。
藍茵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蹑手蹑腳地靠近。
淡黃色的燈光落在男人白皙的臉上,勾勒出男人優越的輪廓,睡着的蘇尋安好似沒了那層冰封的氣場,變得格外溫柔,一點兒也不像毒舌教授,更像鄰家大哥哥。
藍茵微微曲起膝蓋,矮下身子端詳着這個男人。
兩人牽手過,擁抱過,甚至接吻過,可即便如此,藍茵發現自己卻從未真正這樣近距離地觀察蘇尋安。
即便做過親密的事情,這個男人總給人一種天然的疏離感,好像随時可以抽身離你而去的不确定感。
可如今,藍茵看着睡着而不設防的蘇尋安,終于獲得了那種“他就在眼前、他觸手可及”的心安。
忽然,某個東西吸引住了她的視線,于是,少女淺色的瞳仁逐漸聚焦,最後停在了男人的鼻尖上——
蘇尋安的鼻尖偏左的地方,竟然有一顆很小的痔。
而且,可能是因為蘇尋安膚色太白了,體内的色素都偏淺,這顆痔不是黑色的,是棕色的,就更不明顯了,隻有湊近的時候,才能看清楚。
不知怎麼的,藍茵盯着蘇尋安那顆淺色的痔看了一會兒之後,鬼使神差地想伸手去觸碰。
于是,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擡起,就在距離男人分毫之距的時候,忽然,蘇尋安絲毫沒有緩沖地睜開了眼。
極近的距離,兩人四目相對。
藍茵被吓得趕緊縮回了手指,甚至把那隻準備“作惡”的手背在了身後,她緩緩直起身子,故作無事發生地說道:“我、我洗完了。”
可裝傻這一招在蘇尋安這裡根本行不通,隻見男人調整了一下坐直,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散漫之後,才不疾不徐地開口:“你剛剛要對我做什麼?”
又是那種熟悉的清冷感,清醒的蘇尋安似乎能把周身的溫柔瞬間洗刷掉,隻剩下那種給人天然壓迫的感覺。
“沒什麼……”藍茵故意同他錯開視線,“我見你睡着了,不好意思吵醒你而已。”
話音剛落,蘇尋安的唇角勾成了一個玩味的角度,看她的眼神也蒙上了一層暧昧,他用很輕地語氣說道:“你想摸我鼻子那顆痣。”
“我、我沒有……”藍茵緊張地連續咽了幾下喉嚨。
心事就這樣被男人輕而易舉地猜出來了,不僅如此,還是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說出來,這讓本就心虛的藍茵無處可躲。
兩人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隻聞蘇尋安噗嗤了一下,帶了些哄人的語氣,說道:“你不必這樣的。”
說完,他身子微微前傾,伸手握住了藍茵的手腕,逐漸帶着她的手靠近自己,最後停在了鼻尖的位置,就在即将觸碰的瞬間,突然停住了,他擡眼看向滿眼慌亂的少女,給了他一個溫柔且笃定的眼神,悠悠道:“可以摸。”
說完,他輕巧地放開了藍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