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茶很難喝，我要喝甜的。”孟瑾說。

聞見輕輕笑了一聲，把水杯放進她手裡：“是，苦的都難喝，蜂蜜水好喝。”

這回聞見看到眼前姑娘笑得很開心。

“有勞班長大駕，那麻煩再開個燈？”孟瑾笑：“謝謝，真心話。”

？合着以前說的都是在敷衍他。

孟瑾握緊手裡的玻璃杯，雙層保溫質地的，握在手裡暖暖的，很舒服。

她拿起杯子慢慢喝着水，水溫不是很燙，但她喝得很慢。

腦袋裡也空空的，沒有在想什麼。

聞見走過去開了燈，拉過她化妝鏡前的椅子坐下。随着孟瑾輕輕将手裡的水杯放到床頭櫃上，周遭就隻剩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屋子裡一下變得很安靜。

是那種有點尴尬的安靜。

“我說夢話吵到你了麼？”孟瑾主動開口問。

說完，轉身将身後枕頭立起來，輕輕閉上眼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床頭養神。

正低頭發呆的聞見聞言擡頭看去，他清了清嗓子，低聲說：“不是，是我在客廳喝酒，聽到你房間有動靜，然後你又沒鎖門，就進來看看。”

喝酒？

孟瑾似是沒反應過來，她驚訝地瞪了瞪眼睛，人也坐起來了：“班長還會喝酒麼？”

印象裡，聞見一直都是聽話懂事，學習好，是老師、家長，甚至陌生人見了都會誇一句的好孩子。

孟瑾從來不知道，他竟然也會喝酒。

“以前是不會喝的，”他看着她笑了一下，聲音不輕不重道：“上了大學心裡煩心事比較多，就偶爾喝一點。唔……不然。”

不然容易失眠——

聞見停了一下，沒再繼續說。

上了大學煩心事比較多，孟瑾微微皺了一下眉，自顧自想：他上的那麼好的大學，家裡唯一的媽媽又開明好相處，他怎麼還會有煩心事呢？

孟瑾一直以為抽煙喝酒頂撞家長等這些種種不良愛好，都是他們一類“壞孩子”才會有的習慣，如今過了這麼久，偶然聽到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幹淨純粹的少年，既然也有煩心事，也有遺憾未能達成的心願，她才後知後覺，忽然意識到，似乎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

他們都是各自經曆，各自長大，各自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回頭看到那些曾經無法釋懷的遺憾，終究還是無法釋懷，隻能将它一片片撿起來，吹吹上面的灰塵，然後藏在心底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偶爾忘掉，偶爾緬懷。

見孟瑾似乎在發呆，聞見又起身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

“你剛剛做的夢，”聞見說：“還能想起來是什麼内容嗎？”

孟瑾回神擡眼，看着他“唔”了一聲，然後試着回憶道：“我看到一大片竹林，霧氣很濃，然後……然後……”

“沒事，不着急，要是想不起來就不想了。”聞見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毛巾遞過去，語氣依然溫和：“先擦一下汗吧，感覺你一提到那個就很不舒服。”

“或者是腦神經太弱了，不然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聽他說到這，孟瑾倒是想起來，上次她好像也是因為做夢，然後開始發燒的。

要不是聞見及時發現送她去了醫院，沒準她那天就被夢魇搞得涼涼了。

“班長，我一直忘了問，我上次發燒，就你送我去醫院那次，你是怎麼知道的？”她總覺得這個事情有點蹊跷，想試着問問清楚。

雖然時間過了快一個月，但聞見還記得，那事兒是在兩人登記的那天晚上，孟瑾有一點感冒，吃了藥就回房間睡覺了，結果到了第二天早上，自己都準備去上班了她還沒起。

聞見覺得奇怪，因為那天并不是周末，孟瑾也沒說不去上班的話，他在客廳又等了一會，見人還是不出來，心裡一着急，就在門口敲了敲：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他急了，直接推門進去。

接着，映入眼簾的便是孟瑾毫無血色的臉，她整個人都很蒼白，嘴裡低低呢喃着什麼，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砸下來，看着毫無生機的樣子。

聞見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他隻覺得心裡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又酸又痛，難受得快窒息了。

哪怕時隔這麼久再想起來，聞見還是覺得後怕，覺得脊背生寒。

他看着她晃了晃神，嗓音嘶啞，緩了好一會才說：“我看你一直沒起來上班，以為你睡過頭了，就來叫你一下，結果……結果你和今天一樣暈倒了。”

孟瑾聞言點點頭，半晌忽地說：“我……我好像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聞見：“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