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聞見沒有想到的是,他說完這些話,不但沒有得到孟瑾的任何回應,甚至她柔軟至極的身體,也在刹那變得冰涼,變得僵硬,變得讓他不知所措起來。
他感覺到懷裡的姑娘在不停顫抖,很輕很輕的,不停顫抖,不停抽搐。
像是冷極了,又像是痛級了。
他聽到她喉間有嗚咽的聲音,低低軟軟的,伴着一顆顆的眼淚砸到他的身體上,痛到他的四肢百骸都在跟着她一起顫抖。
聞見不知道孟瑾怎麼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怎麼說才能哄好她。
他隻是緊緊地抱着她,親吻她身上每一寸肌膚,親吻她的每一寸冰涼,他試圖用這種方式了解她,探索她,探索她的心。
他想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可是,那晚他想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用盡渾身解數,最終也沒透過她的肌膚看到她的心。
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
甚至到了最後,他終于徹底無法自制的哭起來,哭的比她更兇,他緊緊地抱着她,趴在她懷裡,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樣。
孟瑾察覺到,問他怎麼了。
他也說不出來,他無法向她訴說心裡的心疼和愧疚,他怕孟瑾會雲淡風輕給他來一句:我又不喜歡你,你愧疚什麼?
他好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不自信,不勇敢,讓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在别人身邊,在一個根本就不懂愛的人身邊受了那麼多苦。
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知道。
就連知道孟瑾喜歡他這件事,都是昨天她跟聞女士出去,他一個人太想她,太煎熬,所以沒忍住去了她的房間。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聞見側身靠着門框,屋裡收拾的整整齊齊,很幹淨。
幹淨地好似一個樣闆間,沒有一點她在過的痕迹。
空氣裡還飄着一股淡淡地蜜桃香,似乎在掩蓋她昨晚抽過煙的痕迹,聞見聞着,卻莫名覺得胸口堵得慌。
他忍不住偏頭咳了幾聲,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聞見一滞,蓦地跑到床邊,打開孟瑾的床頭抽屜。
因為就在剛剛,他忽然想起來,孟瑾那天在“千年樓”茶室,準備跟卓陽走的時候跟他說自己送她的那個随身聽,她放在床頭第二個抽屜的紅色小盒子裡。
聞見知道,在那麼緊要的關頭孟瑾說的話必然不止表面那麼簡單,她肯定是在暗示他什麼。
但此刻,他的腦袋裡就像被灌了漿糊似的,百思不得解,所以聞見思量再三,最終還是打開了孟瑾的小盒子,拿出裡面被撫摸過無數遍,看着邊緣都有些掉漆的那隻白色小随身聽。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
盒子裡除了随身聽和耳機線,也沒别的。
聞見眯了一下眼睛,盒子裡沒有,随身聽也還是原來的那隻,那會不會是……
一瞬間,仿佛打開了任督二脈。
他扶着床爬起來,手忙腳亂給随身聽沖上電,一陣烏泱泱的嘈雜聲後,他聽見宋天宇大着舌頭,好像喝醉了的聲音說:“你……你不知道,我家老爺子的那些寶貝,要是賣出去一件,咱倆十輩子都,都花不完。”
孟瑾不太在意地“哦”一聲,問他說的是什麼東西。
宋天宇笑着走過來,聲音更含糊地說:“當然是從國内弄來的那些寶貝啊,現在風聲太緊了,等過幾年,你跪着舔哥,哥都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讓你陪着喝點酒又不虧,啧啧,你老擺張臭臉給誰看呢?”
接着,聞見聽到很明顯的,孟瑾倒抽了一口涼氣,聲音再次模糊起來,孟瑾一邊忍着對方毫無預兆撲過來地強迫,一邊很費勁地繼續問:“你的意思是……是你們家有古董?是走私來的?”
宋天宇被掃興了似的“哎呀”一聲說:“怎麼那麼煩?每次來找你都有那麼多問題,問問問,以為自己是警察麼?老子就是走私了又怎麼樣?你有本事現在就把我抓過去槍斃!判死刑啊! Ok?”
話說完,一聲清脆的巴掌就落到了孟瑾臉上。
刹那間,聞見整個人都愣住了。
手裡的随身聽無聲無息掉到床上,捏着随身聽的手也随着軟下來的胳膊“啪”地一聲掉到床頭櫃上。
他的腦袋裡還飛速旋轉着剛剛兩人的對話,默然砸下的眼淚已經滑到了臉龐:“小……小瑾,你心裡藏着這麼多事,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有些不知所措,心裡的心痛和震驚反複交織,他擡頭看着窗外陰沉沉的天,下意識掏出手機,下意識給孟瑾打過去。
打了一遍又一遍,孟瑾始終都沒有接。
他狠狠攥了一下不停顫抖的手,讓自己勉強冷靜下來,踉跄着起身要去找她,卻被随身聽裡忽然響起的另一段錄音蓦地拉回了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