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辦,”她說:“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聞見,你幫我想想辦法吧,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了。”
孟瑾的語氣很輕,聲音也很小。
她終于在他面前說了軟話。
兩人認識整整十多年,這是頭一回,孟瑾在他面前軟下骨頭,變回了一個不那麼無所不能的小姑娘,将她的心裡話說了出來,說給他聽。
可是孟瑾才說了一句,他就已經心痛地無法呼吸了。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心裡好受一點。
即便他是别人口中青年才俊的聞教授,即便他每天站在講台上都能講出很多,很勵志的名言名句,然而他知道孟瑾并不需要那些所謂的大道理,他也無法對她說出那些不切實際的華麗辭藻。
他隻覺得心疼,覺得難過,覺得心裡堵得滿滿的,他突然好想哭。
聞見偏頭親了親她的耳垂,動作輕柔而缱绻。
他扯起孟瑾冰涼又小的手輕輕捏在自己的掌心裡,片刻,又扯着藏進了他身側的大衣口袋:“小瑾,我們回家吧?”
孟瑾擡頭看去。
一雙水波流轉的丹鳳眼很亮很亮。
她抽了抽鼻子,然後輕聲說:“聞教授,你怎麼不問你為什麼沒有嶽母了?”
聞見靜靜看着她,沒有說話。
女孩眨了眨眼睛,猜測着說:“不想問麼,那我直接跟你說吧。”
“因為你那天的車禍是她指使人做的,她想殺了你,讓我死心,讓我繼續像木偶一樣由她擺布,聽她的話。可是怎麼可能呢?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看在外婆和我爸的面子上忍下來,不和她計較,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她動了你,她動了我最愛的人。”
“所以我不會再原諒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的。”
“但是聞見,你不用為我感動,我做這個決定也不是為了你,是因為我本來就是個自私的人,就像我媽之前說的,她說我是自我為中心,我很薄情,她說的其實沒錯,我就是那樣的人,”孟瑾說着微微擡眼,笑了下,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轉着手腕側頭看着遠處忽明忽滅的霓虹燈,啞聲說:“我做任何事情的出發點都是我自己,就像我跟她斷絕關系這件事,也是因為我看清了她不愛我的本質。”
“所以聞見,我其實是個缺點很多的人,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甚至從大衆角度看,我都算不上什麼好人,你還要繼續愛我嗎?”
聞見一直沒有插話,等她說完,他才點頭笑了笑。
他走過來從後伸手環抱着她,動作自然又随意,就仿佛,仿佛他與她從來都本該如此:“是的,我還要。我不知道别人愛人的主觀因素是什麼,或者有什麼客觀條件,但我愛你隻是因為我愛你,并沒有任何附加的東西,更不會因為一些不了解你的人,對你的片面評價就改變我自己的心,别說我壓根不會做這樣的事,即便哪天我的大腦真的失了記憶,忘了愛你。”
孟瑾仰頭看過去:“嗯?怎樣?”
“我的靈魂也會在茫茫人海中重新找到你,愛上你,因為我愛你是前世就注定的宿命,是無法改變的事,知道麼?”
“還有,孟瑾,”沒等孟瑾說話,他又垂下眸子看着她,說:“雖然這世上沒有哪個人是十全十美的,包括我自己,也有很多缺點和不足,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用一個,或者幾個主觀詞語概括你自己,因為你就是你,你是獨一無二的,是多面的,是我心中永遠最好,無可替代的姑娘。”
孟瑾笑着轉身勾住他的脖子,有點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那如果我沒有妄自菲薄呢?”
聞見一愣,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什麼意思?”
孟瑾沉默片刻,突然嚴肅下來說:“就是我要是真的做過壞事,你怎麼辦?”
聞見:“比如?”
“比如幫着他們做過違法的事。”
“沒事兒,頂多十八年的事。”聞見搖頭道。
這回換孟瑾聽不懂了,“啊,說什麼?”
“我說你犯的事,如果不槍斃,我就在家等你,”聞見說:“如果要槍斃,我就在來世的路口等你,十八年後也就合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