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宅邸鄧府,在曆經長達三年的沉寂之後,迎來了三年服喪期滿後的首次盛大集會。府門敞開,熱情迎接來自四面八方的賓客。陽光穿過雕花窗棂,傾灑在鋪設着精美織毯的庭院裡,映照得一片輝煌燦爛。庭院中央,一張張裝飾華美的桌案整齊有序地排列着,上面擺滿了珍馐美味,香氣袅袅四溢,四周的樂師們輕輕撥動琴弦,絲竹之聲悠悠揚起,與賓客們的歡聲笑語相互交融。
鄧家主母謝如瑩身着一件淡紫色的雲錦長裙,端莊地坐在高堂之上,接受着各路賓客的拜見與問候。由于丈夫的背叛離去,緻使她在這三年間内心受盡煎熬,其面容相較于三年前也顯得更為尖刻。
年僅十四的秦冠英跟随母親拜見了鄧家主母後,便由丫鬟引領至庭院宴席處就座。
剛随父親調職入京不久的秦冠英,才剛開始沉浸于這瑰麗繁華的景象之中,雖說身邊環繞着無盡的富麗堂皇,也告别了北境以及北境的朋友,但心底卻湧起了絲絲孤寂。在宴席之中,歡聲笑語相互交織,人們三五成群,而她卻仿佛是北方曠野中孤狼誤入了江南煙雨的幽谧之境,尋覓着那一份難以言喻的歸宿感。
初來乍到的秦冠英隻覺得宴會中人群熙熙攘攘,卻很少有人主動與她交談,心中不禁生出幾分落寞。身為北境武将之女,她身着經精心裁剪的胡服,巧妙地融合了草原的奔放與皇城的雅緻,漆黑的長發輕巧地盤旋着,偶爾有碎發随風飄動,更增添了一份灑脫與柔美。淡雅的妝容加以點綴,于簡約之中盡顯草原兒女的率真淳樸與自然天成,在那些妝容繁複的仕女之間獨成一道風景,格外引人注目。
她輕聲向母親說道:“母親,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實在是無趣得很。”
“無妨,冠英,這恰是結識朋友的大好契機。要是覺得無趣,不妨四處去走走。”
宴會上安排了諸多适宜在白日進行的活動,比如蹴鞠、投壺等傳統遊戲,這極大地活躍了氣氛。
在宴會中穿梭的秦冠英,步态輕盈靈動,行動間帶着草原兒女所特有的那份靈活與從容。
投壺,作為一項考驗眼力與定力的傳統遊戲,向來深受貴族鐘愛,此時,它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在一塊寬闊的草坪上,特意設置了一處精緻的投壺場地,場地兩側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獎品,從精美的瓷器到珍貴的書畫,琳琅滿目,這些皆是為投壺比賽的優勝者所準備。投壺台由青石精心雕琢而成,壺口窄狹細長,兩端插着五彩羽毛的箭矢整齊地排列着。
“請問,我可以嘗試一下嗎?”秦冠英那清脆悅耳的聲音,打破了四周的嘈雜。
正在比試的王竟、鄧婵等幾人略感詫異,作為主家的鄧婵即刻禮貌地回應道:“當然可以啊!一起來玩吧!”
王竟手持箭矢,隻見他舒展猿臂,手腕輕輕一動,箭矢仿若流星劃過夜空,穩穩地落入壺中,引來一片喝彩之聲。随後他灑脫一笑,優雅退至一旁,主動将位置讓了出來。
見狀,秦冠英站在投壺台前,她的身形挺拔筆直,仿若草原上那孤獨的狼,自信卻并不傲慢。
起初,周圍的賓客要麼因為她這陌生的面孔,要麼出于京城一貫的驕傲,态度中隐隐透着幾分輕視,交頭接耳間流露出對這位來自北地之人的些許質疑。然而,秦冠英并未理會這些細微的變化,她的眼神清澈而專注,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嚣都與她毫無關聯。那雙曾在草原上無數次瞄準獵物的眼睛,此刻顯得格外沉靜而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