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家衆人離去,殿内唯餘太後與鄧毅之、謝如瑩三人。
“本宮說為何毅之急急忙忙跑到宮中求見,原來你的行事手段确實沒輕沒重,”太後的眼神在他們母子之間流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洞察一切隐秘。“說說吧,為何婵兒會孤身一人跑出府外?”太後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鄧毅之聞言,面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尴尬與無奈,他緩緩開口:"婵兒應當是無意中偷聽了我和母親之間的對話,我們正商議着她的婚事。可能是對婚事的抗拒才會讓她一時不忿獨自離府。”
太後端坐于上首,緩緩阖上雙眸,以養心神。歲月不饒人,她的年紀大了,深夜還在處理鄧家這一攤爛攤子,實在傷神。
她繼續追問道:“哦,那麼,你們究竟打算将婵兒許配給何人?竟讓她這般不甘,以至于任性離家,外出散心?”
殿下母子二人沉默不語,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
太後的眉頭微微蹙起,她緩緩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嗯?你們這是在考驗本宮的耐心嗎?”
謝如瑩感受到太後銳利的目光如劍芒般劃過,心中一凜,連忙低頭,聲音顫抖着回答:“是我的母家侄兒,謝明禮。”
“大聲些!”太後的言語如同雷霆萬鈞,震得整個殿堂似乎都在顫抖,回聲在金碧輝煌的大廳中久久回蕩。
謝如瑩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心神,聲音雖然依舊低沉,但明顯比之前更加清晰:“是我母家……的侄兒,婵兒的表兄……”
太後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随即轉為深深的失望與憤怒。“愚蠢、短見!”她怒斥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強烈的不滿與鄙夷。
“謝家已經是日薄西山矣,怎配的上鄧府唯一嫡出的大小姐?”太後的聲音中帶着憤怒的質問道。
謝如瑩聽到太後鄙薄自己的母家,她面露尴尬,極力辯解道:“明禮那孩子,性情溫良,處事公正,謝家規矩嚴明,男丁四十無子方得納妾,婵兒嫁入謝家,自然不會遭遇内宅紛争、婆媳矛盾,有什麼不好?”謝如瑩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語氣愈發的堅定:“在臣婦看來,明禮實為婵兒夫君的絕佳人選。”
“那他也算垃圾中的上等貨了,”太後似笑非笑的評價道,“然而,再如何精挑細選,也架不住婵兒不喜歡啊。”
“難道太後為婵兒選定的王家公子便是所謂的金玉良緣?京城之中,此人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無所事事,遊手好閑。那榆木般的腦袋,婵兒明明在河邊賞景散心,他偏偏不識趣的莽撞上前,不僅自己不慎落水,還連累了咱們婵兒一起。”謝如瑩話語間滿是不甘與怨氣,顯然對這樁婚事頗為不滿。
太後聽罷,怒火中燒,“你以為這是本宮所願?難道如你一般不知輕重,不顧後果,隻知洩憤将一個剛剛從冰徹刺骨的河水中掙紮而出的弱質女兒,直接拖到陰寒的祠堂罰跪,本宮看你是想要她的命。”
謝如瑩聞言頓時臉色慘白,是她處事不當,導緻女兒此刻仍在高燒不退,昏迷未醒。
見此情景,太後的怒火稍稍平息,“本宮看你是日子太過順遂了,不知被人磋磨是什麼樣子。從今往後,你需每日前往鄧家祠堂,親手用筷子揀拾九百九十九顆佛豆,以此為婵兒祈福,為鄧家積德,來彌補你的過錯。”說完,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侍立一旁宮人扶着她離去,她側首望着殿下的鄧家母子,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你們自己釀下的苦酒,終究要自己品嘗。”
昭陽宮後殿,李澤輕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着滿滿面倦容的太後。她輕啟朱唇詢問道:“母後,事情都處理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