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伸手不見五指。
唯一好受點的是,腹部的束縛感消下去不少。
就在羅洢稍微不那麼害怕的時候,腳下乍然一空,強烈的失重感襲遍全身。
從頭皮到髒腑,到指尖、腳趾,身體血脈膨脹的同時好像被抽幹了力氣,下意識憋氣緩解痛苦。
經過幾秒天旋地覆的翻滾,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身旁氣流竄動。
适應急速俯沖後,羅洢輕輕拍打托着自己的透明無形的力量,厚實堅硬得很。
她萌生一個大膽的想法,試着穩住身體半跪住,再慢慢站起。
小腿不受控制地顫抖,不過,比生理應激更強烈的是感官上的刺激。
躍過層層大氣和雲朵,陸地上最先吸引眼球的是遙遙相對的兩片森林,隔着寬闊的U形深谷。
離谷底約莫百米高的半空,搭建了跨越山谷兩頭的平面寬橋,一頭連着密林,一頭連着座廢棄的城堡。
俯瞰望去,城堡、長橋、森林呈現H形。
羅洢落下的這片天空風卷雲舒,天朗氣清,而城堡背面,茫茫林海另一端,聳入厚雲塊的山脈之巅,墨雲團簇,雷電閃影,完全是極端天氣。
幸好沒從那片天空降落,羅洢後怕,那地方很難不遭雷劈。
無形力量很快托載她到達近地面,落在河汊分支源頭,這裡陽光充足,蜿蜒小道通向跨谷大橋。
她很難想象自己是進入了一個地下世界,還是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或者仍舊在幻境之中。
羅洢疑頓,被堅硬透明的力量推了推。
沒有反抗的權利,何況到目前為止,身邊的力量至少沒有惡意傷人,而是想引她去什麼地方。
羅洢乖乖照指示前進。
這段路看着不遠,走到橋頭花了約有十幾二十分鐘。
橋面平整,全由大石鋪就,不論哪年建造的,一定是個大工程。
闊谷下遊碧波粼粼的長河靜谧流淌,但橋底,也就是下遊長河的谷中分支早已幹涸,不少嶙峋石塊表皮皲裂。
行到橋中央,上遊傳來古老深山的風語低吟,下遊視野極其開闊,大河望不到盡頭,遠處的矮山連接蔚藍天空,點墨幾筆。
整個地方給人感覺,這地方不該沒人。
背後的力量又推了推。
“你很急嗎?”
羅洢加緊步伐,又走了十多分鐘才到橋對面,古老氣派的城堡搭配開放式大院,未設圍牆欄杆。
“然後呢?”
羅洢被強有力但溫柔的力道輕推轉身,面向城堡側面。那兒有一大片的荒地,土裡野草繁茂,亮着星星點點的青綠色光芒。
她并不覺得可怖,反而清晰感覺那幾點綠芒與自己的能量有些接近。
從容靠近,看得出荒地曾經也是一片農田。溝渠、田坎、走道,規劃得四四方方,比三角屋前的魔法田大了兩三倍不止。
“嗷嗚,你做什麼?”
手上莫名破了一道口子,血珠沒滴地上,反而跟酒樽倒出的酒柱似的掠到田地荒草堆裡,落在亮晶晶的青綠色光芒中。
羅洢确信那堆草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長高長壯,手上的血還在形成血柱往草堆飛去。
一股能量凝聚,與自己體内的魔法能量極其相似。
草枝扭動,花蕊變異發育似的憑空生出綠色枝條,勾勒出個大波浪卷綠枝女的輪廓。
有鼻子有眼的,若粘上兩顆黑石子,完全就是個美人的模樣。
她朝羅洢勾勾手,俯身拔去腳下的野草。
羅洢不知道哪來的膽量,聽話走近,倒不十分害怕。臂上傷口被冰涼質感的無形東西撫過,自動愈合,毫無受過傷的痕迹。
“你要種田嗎?”她離綠草美女隻有一步之遙。
對方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想我幫你一起除草?”
對方搖頭,再次做了個“請”的手勢。
“還要我耕地?”
綠枝女再次搖頭,兩手空扯做拔草動作。
羅洢生出個奇怪的念頭,試探問:“你不會是要跟我比賽除草吧?”
綠枝女點頭,随即俯身開幹。
羅洢無奈,折騰半天把人抓進似乎被歲月遺忘的世界一角,為了跟她比賽拔草?
不理解——但乖乖聽話,畢竟身在人家的地盤。
這種地方就不期望有手套戴了,也不可能有鋤頭,隻好徒手拔草。
剛開始還抱着七分警惕心,過了半小時,人家的确認認真真在拔草,一點沒有惡意的樣子,羅洢也就放松點心态,漸入佳境。
她捏緊雜草根部,輕輕搖動草根向上拔,甩掉草根的泥巴扔一旁。
野草也是會割傷手的,這裡的雜草又粗又硬,十個指頭很快磨破,大大降低了拔草效率。
在這種神秘的地方,時間流逝得格外迅速,羅洢忍着手上類似刀片劃割的疼痛,第三遍擡頭,太陽和月亮同時挂在天邊。
綠枝女不停,羅洢也不敢歇下動作。
萬一等會落後,遭糙草封喉……
想到這兒,羅洢不免喉頭一緊,咽口水加快手上的動作。隻不過,要把這一大塊田的草清除幹淨,中途不休息也得通宵達旦。
“那個,你很喜歡種田嗎?”話問出口,羅洢自覺尴尬。
綠枝女回頭看了一眼。
“你不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