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隆揮動魔法棒指向頭頂,在魔力的探照下,羅洢才看清他們所處的地方。
穹頂高懸在百米高的地方,湖水流動壓迫,好像随時都會傾瀉而下。
偌大的湖底林立着高高矮矮的破敗石柱,她坐在高于地面的一處圓台上,這裡不至于太過潮濕。
“貝爾莎,恐怕沒這麼容易,我在下去的那段路又感應到了深淵能量,我的魔力隻能支撐半個小時了。魯麗給卡赫琳娜的追蹤镯現在沒任何魔力連接,我追蹤不到她。”
羅洢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後怕地搖頭,“教授啊,你的魔力還有半小時,我的已經榨幹了,枯竭死了的話,萬一以後你們還需要純淨源力,可隻能用我骨灰了。”
“不需要剛才那麼多,隻要在洩露口封上一點就行。”銀隆打消她的顧慮。
“這地方,隻有剛才你回來的那一條路通往地底深處嗎?”羅洢問。
右手仍然抖動不停,手上青筋暴起,手腕也疼。
銀隆點頭,“秘史書上沒記載别的通道,應該不會有其他路了。你這雙手天天種田,倒是保養得不錯。”
少年模樣的人眼中意味不明,羅洢隻好回了句“我才多大呀”。
她勉強站起來,在老太太的攙扶下又體驗了一遍魂在身後追。在一段被高聳的岩石包裹的石階上方定住後,銀隆帶頭拾級而下。
轉了兩個彎,很快來到他說的感應到深淵魔力的轉角處。
羅洢按照指示,配合銀隆的魔法陣将可能洩露的裂口封印,再繼續往前。
出了岩石天塹,羅洢因面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座湖底山城嗎?”
城市帶夾在湖底黑山之間,呈巨龍卧盤狀,單挑一處來看,其中的街道、大樓保存得非常完好,也是趨于現代的一個文明。
若要進入這座地下活不活、死不死的城市,需要繼續沿石階而下。他們現在的位置,比最高的山峰還要高出一截。
這地方像從湖面上沉下來的,也像在無聲無息中被飛石湖淹沒的。
銀隆的魔法棒指向城中央的上空,粗犷的喊聲響徹巨大的湖底空間。
“魯麗!聖馬!”
羅洢腳下又軟,貝爾莎讓她靠自己懷裡,輕歎了口氣。
被這般照顧,羅洢想奶奶了。然後立馬閉眼讓思緒緩一緩,現在不是想她的時候,保持清醒要緊。
城中無人應答,銀隆并不放棄,繼續叫喊。
“那是什麼?”
順着貝爾莎手指的方向,羅洢看到前方轉彎處跳動的白點,好像精靈出沒。
“這鬼地方精靈能生存?”老太太驚訝出少女般的疑問。
羅洢也記得他們說過,凡是深淵魔法所在地,所有的生靈都會被吸食掉生機,就如同下方那些圍着城市的墨黑森林。
羅洢不知道哪來的膽子,脫口道:“我沒感應到深淵能量,我去看看。”
“不,我們一起去。”貝爾莎邊說着邊扶她走,“你的能力對付最邪惡的力量非常管用,但是對其他東西就不一定起效了。”
當繞過岩石,視野逐漸開闊,兩人不得不再次驚歎。
彎道後面的岩石呈現半徑百米的半圓凹面,上頭布滿密密麻麻的岩洞,每個洞口都斜出半根腐木,這些木頭的顔色非常自然,絲毫沒受深淵能量的影響。
剛才他們看見的白點是長在邊緣一根腐木上的枯木幽靈蘭的花瓣,在銀隆強大魔力催化的山風下似鬼精靈跳步。
“這不是最昂貴的花種,枯木幽靈蘭嗎?”貝爾莎再次驚訝出少女的清澈目光,“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艾瑪的私人苗圃有培育這個,說是跟魔法學院合作的,當時她還想拉我去幫她看護這花。”
貝爾莎道:“确實有這事,我聽托弗特說起過,他是我們的農草教授兼種植園負責人。”
羅洢道:“您能試着拔出一根木頭嗎?”
“這容易。”
貝爾莎輕一揮,念道:“物體跟随。”
碎石掉落,一根需兩人圍抱的腐木橫在兩人面前。羅洢伸手,沒感應到不好的物質,貝爾莎将其裝入魔法袋中。
“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我們把這些木頭連帶價值連城的蘭花都帶回去。”
“親愛的——你這個建議何止不成熟,簡直瘋了。”
“教授,學院為什麼會跟校外的莊園培育這東西?為什麼獨獨艾瑪莊園可以培育出來?它跟深淵魔法絕對有我們不知道的聯系,等出去了就再沒這個機會了。”
貝爾莎握着魔法棒的大拇指捏了捏,“你說的也有道理。”
在魔法催動下,半圓形的岩壁露出一個個空洞。
待最後一斷枯木裝進魔法袋,兩團光影從那個洞裡飛了出來,變成兩個人。
“天哪!銀隆,快來啊!瞧瞧他們是誰。”
山城之巅喊聲驟停,銀隆化成的銀龍速閃到面前,聖馬扶着陷入昏迷的魯麗,哭出了聲,“你們,沒想到你們真的來了。”
羅洢直覺岩壁上的深洞另有所用,但是時間有限,銀隆用死封魔法封印了這些樹洞,除非他死,否則再也無法打開。離開時順走了他們剛下湖時卡在石洞裡的花斑環形蛇。
羅洢是在速行的過程中支撐不住睡着的,做了好長好長的夢。
夢的主人公不是自己,也不是熟知的誰,而是那個隻有一面之緣,甚至不确定是生靈還是死靈的綠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