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陽光透過窄長的哥特式玻璃窗灑進銀隆的辦公室,羅洢的視線落在地面光圈上,有些犯困。
貝爾莎、鮑蘭博特,以及有過一面之緣的後勤部長豆力也在。
銀隆翻着一沓文件,他的閱讀速度可謂一目十行,幾乎看一眼就翻下一頁。
“卡赫琳娜,你說幻境中的虛影要你殺人,引誘你說出尹菲瑟伯、G小姐的下落,問題是你根本不認識這兩個人,甚至沒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天呐!”貝爾莎差點沒托穩手中的白盤,晃出少許咖啡,羅洢見她眸光抖動,比在對戰時還緊張。
“不,這絕不可能,他們不可能還活着。”
豆力挺直了身體,震驚地望向羅洢,“傀儡虛影怎麼會問起這個,卡赫琳娜,你是否還有事瞞着我們?”
羅洢搖頭,“我确實沒聽說過這兩個人,他們?”
鮑蘭博特提起羅洢被艾瑪引誘,喝下不吐不快藥劑的事。“他們肯定想從你這裡套問什麼。”
“你們說的那兩人是誰?”嗨雷也不明所以,“别說卡赫琳娜了,我都沒聽說過。”
你一言我一嘴的,辦公室裡一時靜不下來。
“不,你聽說過。”貝爾莎的神情竟然顯露幾分惶恐,“他們就是三十年前大名鼎鼎的隐身公爵和帝都魔女。”
“什麼!”嗨雷握緊拳頭,其餘幾人安靜下來。羅洢的印象中,他從未發怒過,現在咖啡色的瞳光盛滿了怒意。
“卡赫琳娜,如果你知道他們的下落,一定要告訴我,我要殺了他們!”
羅洢聽見隐身兩字的時候,心就顫了一下,現在見嗨雷跟這兩人有深仇大恨的樣子,更湧起不祥的預感。
心想不會這麼巧吧,難道是……可如果是他們,艾瑪那群人怎麼知道她跟他們有接觸的。
她再次解釋:“我真的不清楚,我一個種田的,怎麼會認識什麼公爵和魔女。”
銀隆将手輕放嗨雷的肩膀上,“孩子,我理解你的仇恨,但請你保持清醒的頭腦,如果他們活着,我們更要小心行事。”
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安撫看着比他還大十歲的青年,但是确實起到了讓嗨雷冷靜下來的效果。
“卡赫琳娜,他們之所以要你殺人,是因為身為純淨源力者,如果用源力除掉暗黑魔法或黑魔法師,那麼能力會得到相應的提升。相反,如果用源力殺了無辜之人,純淨能力就會削弱,甚至堕落變成黑魔法師。”
銀隆接過豆力手中的咖啡壺,給大家續上咖啡,“當然,我知道你還有諸多疑問,你是重要當事人,也是純淨源力者,對某些事理應享有知情權。請允許我占用你一點時間,将我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
經他的細說,羅洢終于對埋在心裡的一些疑問有了解答,也能将細碎的事連成線。
銀隆表示,結合胡娜和艾瑪的供詞來看,羅洢的确是這場陰謀的變數。
衆所周知,狂歡節是為了慶祝第四次魔法大戰的勝利,以及紀念詹姆來克昂·達克而專門設立的年度盛慶。然而今日的密謀,從十年前就開始了。
那年銀隆剛上任,發生了胡娜向他告白的囧事,她不敢見人,躲去學院外邊界處的禁區哭泣,結識了一個神秘的白袍巫師。
巫師說知道她來自北部魔壤之地深處的黑篷森林,那處因上空常年被密集的烏雲遮蔽,似黑篷布籠蓋而得名,世代生活着與世隔絕的森森族。
不過胡娜的供詞裡說的是,其實森森族已經不存在了。她的哥哥在上一次魔法大戰前偷偷跑出黑篷森林,說要出門闖蕩,森森族在十五年前遭遇其他部落的偷襲,除了她大家都死了。
她跑出黑篷森林是為了尋找對此還不知情的哥哥。
他們的黑魔法來自于後天環境感染,血脈傳承的仍是正統魔力,所以能自如切換正統魔法和暗黑魔法。而且由于常年生活在陰暗的森林深處,幾乎每個人都練就了敏銳的觀察力。
白袍巫師開導她學會接受自己的與衆不同,打破非黑即白的思維,不必為了别人的錯誤而感到羞愧。
胡娜一有空就去禁區跟白袍巫師聊天,慢慢的她解開了心結,找回了曾經陽光的心态。
盡管後來巫師坦白其實自己接近她帶有目的,她也樂意被那人利用。兩人在禁區對着森林宣誓結婚了。
這是黑篷森林的習俗,他們相信森林由魔神掌管,所有結為夫婦的新人都要對着森林宣誓,生下的孩子才能受到庇佑。
在胡娜開始被白袍巫師攻略的同一年,也就是十年前,艾瑪結婚了,大家都知道她的結婚對象來自西部,是個能幹的小夥子,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從迷瘴森林成長起來的一朵曼陀羅花。
花的主人用了大力氣培育他,教他用暗黑魔法化成人形,帶他學了各種魔法,鼓勵他出森林。最重要的是,讓他替不能出森林的自己去往飛石湖,喚醒地底的深淵之主。
艾瑪被曼陀羅花看上不是沒有原因的,她是一個棄嬰,被斯加提拉最大的農園主撿回家,還用她的名字重新命名了農園。
她從小就會施展魔力,剛開始父親以為她是魔法師的後代,非常欣喜。但當他發現艾瑪的力量會吸收麥田的營養,使得麥子枯黃,才覺察出不對勁。
出于一位父親的私心,他選擇隐瞞了這件事,為了保護艾瑪不被人舉報,他一生未娶,畢竟艾瑪從沒做傷人的事。
後來,艾瑪和農園裡一個叫托尼陀的年輕人自由戀愛并結婚,婚後兩年就把農園做大到莊園的規模。
鮑蘭博特作為斯加提拉和希爾維頓的蔬果檢測負責人,在莊園開始做其他地區生意的時候,托尼陀總是避而不見,慢慢的艾瑪對他産生了懷疑。
直到某夜,她跟蹤自己的丈夫,發現他給莊園裡的作物注入暗黑魔法,才恍然大悟自己可能被利用了。
她查看訂購單,發現托尼陀用幾十個虛假人名從各地買了大量的化肥農藥,遠超平時的三倍用度。于是質問丈夫他到底是誰,想利用她做什麼。
托尼陀跪在她面前,承認從他跟艾瑪确定關系,幫她打理農園開始,就以收購散戶的名義将他“改良”過的蔬菜混入正常的蔬菜之中,并且沒被檢測出來。
他本身是一株養在魔法學院的曼陀羅植株,由于天生根系不健全寄生于母親的脈絡,但是母親被挖走做試驗品,變成了沒有思想的傀儡,後來在魔法大戰中被派為非人類先鋒,炸死在了站場上。
幸好他的主人把他偷帶去了迷瘴森林,又用自己的魔魂澆灌才幫助他留下一條命。
托尼陀畢生的心願就是為母親報仇,他要魔法學院為母親陪葬。主人告訴他飛石湖底有一口通往地底深處的水井,如果利用得當,可以放出深淵之主,踏平整個帝國。但是沒有聖花,也就是枯木幽靈蘭護身,就算是修習暗系魔法的巫師也沒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