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日記的畫風越來越不對了,從1943年夏天到1950年春天,七年間,大半本日記,記錄的全是某些經文的抄錄和癫狂、不知所謂的話,中間夾雜着很多鬼畫符。
她看不懂,沒細看,一帶而過。
翻到日記本四分之三處,兩張紙被折在一起,中間夾着一頁不知是哪裡撕下來的一張昏黃的宣紙,宣紙看上去有個年頭了,以至于肖林霏覺得動一下一定會碎。
她一拍腦門:用手機拍下來,直接看圖片就好啦。
仔細看圖片,肖林霏錯愕擡頭,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漆黑的窗外,轉頭環視四周,又看時間,她哀嚎了一聲:“不是吧,現在我是在做夢嗎。”
她直接跑到客廳裡,歇斯底裡發瘋的喊:“有完沒完了!天天做夢天天吓人!倒底是誰,是妖魔鬼怪還是我的第幾人格,你出來,我們聊聊!”
肖林霏喘着粗氣,雙手叉腰,雄赳赳氣昂昂。
四周沒人,客廳燈光很亮,窗外也蒙蒙亮,氣氛一點都不恐怖。
主卧裡傳來倉皇雜亂的腳步聲。
肖林霏暗道一聲:終于來了。
溫鴻雁先沖出來,赤着腳,雙手握着一隻高爾夫球杆,問:“怎麼了,進賊了?”
肖旭文在後面緊着問:“小霏霏,你在這幹什麼!”
肖林霏石化了。
呃,這是夢裡的一個環節?
溫鴻雁手握球杆四處觀察,肖旭文面帶驚恐:“你給爸爸說,倒底怎麼了。”
肖林霏幹笑道:“沒事的,爹啊,你過來,我掐你一下,你看你是不是在做夢。”
肖旭文的表情很精彩。
溫鴻雁問:“你大早上的不睡覺瞎折騰什麼!”
肖林霏很尴尬。
不是夢嗎?
肖細紋回神,明白可能是閨女精神病犯了。嚎:“都去換衣服、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去首都。”
溫鴻雁這一刻覺得父女倆有病!都有病!還病得不輕,吼一嗓子:“你倆瘋了吧,都給我坐下,說!怎麼回事!”
清晨,七點,天大亮。
肖林霏大概跟父母說清了,好消息是,她沒有精神分裂。壞消息是,雖然沒弄懂姓肖和姓羅有什麼關系,但是她可能活不長。
那張發黃的宣紙上書:
羅氏女,詭,克六親。
其魂不穩,易散,不惑之年,三魂相斥,漸而離體,人如行屍走肉,不出月,亡。
羅氏祖先有大神通者,通曉古今,言羅氏族将亡于羅氏女之手。
羅氏生女,當即溺于盆中,棄于衡陽河水。
肖旭文沉默半晌,起身,換衣服。溫鴻雁問他去幹什麼。
肖旭文囔着鼻子:“去看看我妹妹,醫生一直說她是狂躁症,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再托人找個跳大神的,問問這個魂兒上的病,怎麼解決。”
“我和你一起去。”溫鴻雁追過去。
轉眼間,家裡隻剩下肖林霏一人,她很迷茫,“現在幹點什麼好呢?”她問自己。
“不知道。”她自問自答。
之前的每一天,都幹些什麼呢?
對,今天星期一,平常的這個時候應該準備去上班了。
然後在辦公室呆一整天,晚上回來餓死也不敢吃晚飯。
然後睡覺。
第二天周而複始。
可是現在,明明沒什麼變化,還是普通的日子,無非多做了幾個夢,多了一箱子上世紀的古老日記。
就很奇怪的感覺生活變了,也許是肖林霏心态變了。
先是懷疑自己精神出了問題,還好,雖然有很多事沒法解釋,但現在是精神正常了,可這小命兒不出啥意外,隻有十幾年好活了。
肖林霏忽然想到初一那年,爸爸像是中邪了一樣,非得把工廠賣掉,買東邊開發區的房子,媽媽氣的在家裡罵街。
晚上,肖林霏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到他們一家三口騎着老式自行車,馬路是黃土路,沒有鋪瀝青。車輪有時會壓到小石子滑一下。溫鴻雁騎車子技術不好,歪歪斜斜的往前蹬,肖旭文回頭:媳婦兒你快點騎。”
溫鴻雁翻了個白眼,哼哧哼哧的騎自行車吼:“早說讓你買輛車,你可着勁給我往後拖,天天的不幹正事,我讓你在市裡買個電梯房,你不買,你就給我買個破房子,還在開發區那邊,我看到時候誰住!”
肖旭文陪笑:“那邊房子大,還便宜,你去看看,肯定喜歡。”
“肖旭文,我告訴你…”旁邊路過一輛大貨車,忽的一下開過去,黃土被帶着滿天飛。溫鴻雁猝不及防吸了滿嘴土:“呸呸呸…”
“哈哈哈哈。”肖旭文見狀笑到不行。
肖林霏回頭正要笑,看到後方一輛大貨車疾馳而來,一瞬間,都沒來得及喊一聲小心,媽媽消失在巨大的車輪下。
清晨,夢中醒來的肖林霏,在床上聞到了媽媽做的早飯的味道,被噩夢吓得哆嗦的小心髒慢慢恢複平靜。
一家三口吃早飯的時候,肖旭文開心的說:“我們去新房子那裡轉一圈吧,小霏霏還沒去看過呢。”
溫鴻雁“切”了一聲表示“贊同”,并配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肖林霏迫于親媽壓力,低頭吃飯,不敢吭聲。
肖旭文再接再厲:“咱一會就去,中午回來吃烤肉自助。”
肖林霏:“我同意!”
溫鴻雁“哼”一聲,眼睛往上狠狠的一翻,再次表示“贊同”。
東部新城當時還是一片巨大的廢墟,公路規劃了,施工到一半,隻是到了能勉強通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