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仿佛變了一個人。

潘謹添坐下，乖順的點頭。

“這一天，我想了很多。”陳越拿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我六歲那年，父親受奸人圍攻，師父救他回來時，隻剩了一口氣在。父親将靈根渡給了我，他便去了。時至今日，我甚至忘了他的樣子。我才六歲，沒有能力自保。身懷靈根，便如三歲孩童抱金磚于鬧市，世人皆魔鬼。師父帶我回家，保護我，傳授我道法，像父親一樣待我。後來師父在入海口身死道消，我竭盡全力保護師弟一家不被仇家侵蝕。”

潘謹添心中忐忑，他感覺太外祖父說這些，像是要交代遺言。

陳越像是說到傷心處，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我錯了，我輕信了人，害了弟妹的命。又被人欺騙，使師弟屍骨無存。”

潘謹添心中波濤洶湧，這些事，從沒聽太外祖父講過。他詫異的看着太外祖父。

“我反思了幾十年，我錯了，我雖幼年喪父，可師父護着，我直到四五十歲了還單純的可笑，甚至不知人心險惡四個字。直到信了所謂朋友的話，害了師弟一家性命，我才幡然醒悟。”陳越蒼老的面容，溝壑像是更加深刻。

“我醒悟的太晚了，隻來得及保住女婿一家的命。”他輕聲歎息：“僅僅是保住了命而已。”

陳越忽然笑了，不是釋懷的笑，笑容裡全是嘲諷：“我希望你生活在危機感中，我為你樹立了敵人，但是陳方容就是個廢物，徹底的廢物，毫無用處！”

潘謹添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大，他沒忍住發出兩個驚歎字：“啊？啊！？”

“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單純，希望你提前成長，希望你繼承了靈根後，不會迷失在外人的吹捧中。”陳越道：“但陳方容并沒有給你什麼壓力，我認為，你承受的還不夠多。”

陳越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子，表情一變，躍躍欲試道：“現在有個機會，可以測試你身邊的朋友，是不是真的朋友。”

潘謹添瞠目結舌，結巴的說：“您說過…人性…經不起考驗，我這樣…呃…會不會…不好。”

陳越一瞪眼，伸手削了他一巴掌：“單純！考驗他們的同時，也是在鍛煉你的抗壓能力，你怎麼就不明白！”

“哦哦哦！好！”

陳越高深莫測的眯起眼，正式道：“我會讓李令放出風去，就說我在肖家找到了擁有上品慧根的繼承人，你被我放棄了，你對外也這麼說就行了。如此一來，霏霏天靈根的身份能暫時保密，等她學成了，至少能保護自己時，你再繼承我的靈根。到了那時候，我相信，你也能看清身邊的是人是鬼了。”

潘謹添思索良久，道：“我這沒有問題，正好可以剔除小隊裡的不安定份子。但是，霏霏這個年齡，涉世未深，怕是容易遭人蒙騙。”

陳越彎着嘴角，大手一揮：“她被人蒙騙？不可能！他們一家子說謊不打草稿，把陳方容蒙的找不着北。而且小丫頭片子跟她爸爸一樣，猴精猴精的，我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她都得轉着眼睛想半天，生怕我騙她。還有，這丫頭每隔一段時間就拐着彎問我點問題，驗證我一小時以前對她說的某句話是不是真的。”

陳越欣慰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臉上帶着喜色，再次一飲而盡。

他潤潤喉接着說：“也不知道是随誰，我師父，出了名的老好人，我師弟也是沒有花花腸子的實在人，我師弟的兒子，就我女婿那小子，不愛說話，打一頓都放不出來一個屁，連我那大外孫子打小就像個一闆一眼的老學究，偏偏到肖旭文父女倆，怎麼就轉了性子呢，這跳脫的小腦袋瓜，哈哈哈哈哈。”

陳越仰頭大笑出聲，白胡子一顫一顫的，須臾間眼中泛起水光。

晚上10點，肖林霏陷在柔軟的大床上，雙眼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左手，她正操縱着一股細微的靈氣，遊走在五根手指上，從一個指尖到另一個指尖，感覺十分奇妙。

她注意到，之前玩模型時劃到食指的傷口，就在剛才，靈氣遊走時，自己竟然愈合了。

肖林霏：二十三歲堅定的無神論者，就算做了十幾年噩夢，都從沒質疑過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

就在今天，世界觀完全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