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和痛苦,它們共囚我們于苦難中、卻也共塑了我們的血肉。
遠處空曠的夜空中突然炸響起幾陣絢爛的煙花,很美、然後又墜落。
陸之衿突然想到什麼,她轉過身去認真地看向秦與緻問道:
“秦與緻,你不會真的喜歡過我吧?”
這也恰是他今夜想要告訴她的:
“我不知道,不過,在某段時間裡,你對我而言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抱歉,之前看輕了你。”
“還有,你之前做家教幫何川的那件事,是我告訴禮姨的。”
陸之衿沒有說話,她始終沉默地看着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的江面。她的心裡也同江水一樣平靜。
可她知道那深水之下藏着永不止息的暗流。
她的心裡也有一場暗湧,隻是再流不向她想要的歸處。
見陸之衿不說話,秦與緻也摸不準女孩的心思,但他莫名有種錯覺,好像從今以後、他和她的距離就會越來越遠了。
他有些不甘心。
于是他隻好硬着頭皮繼續說道:
“那個、聽說你家裡最近也在和你介紹對象……”
“如果你想找個人應付父母的話、能考慮下我嗎?”
陸之衿笑了。
她轉過身重新看向秦與緻的眼睛認真道:
“你真的要繼續将就一輩子嗎?”
他有些猶豫,抵不住少女直白的審視,隻能不動聲色地避開視線、随意找了個答案:“不知道。”
陸之衿把他逃避的動作都看在眼裡,她忽然就覺得自己之前對秦與緻構起的濾鏡也不過如此。
她轉過身,不禁對着江面哈了口氣。這個天氣隻穿大衣還是有點冷了,出門的時候應該穿棉襖的,她想。
秦與緻轉頭看過去,發現女孩正盯着江面上的倒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他感到有些莫名,順着女孩目光停留的方向看去。那棟矗立在水面上的高樓…是武城最繁華的商業中心。
“可我不要。”
他聽見女孩笃定的聲音。
“我陸之衿這輩子絕不将就。”
“我一定會嫁給一個我愛、并且深愛我的人。”
——
事實證明,陸之衿拼命般的學習态度真的很有成效。
初試成績排名第二,面試成績排名第一,最終她以總排第一的考研成績成功考進了她心心念念的建大。
母親高興地做了一大桌子她愛吃的菜品慶祝,而父親再沒和她談論過這件事情。
平淡的生活像是又慢慢步入了正常的軌道。
唯一不太正常的一點就是——
陸之衿偶爾會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像魔怔了一般地,每隔一段時間就給何川寫明信片。
但隻寄給自己。
她會選擇一個不錯的天氣,花長久的時間走到很遠很遠的郵筒裡投完信,再等待它寄回到自己手裡。
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做這件事持續了多久。
久到連她自己也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直到有天,她的新室友看到她正在寫明信片,有些八卦地好奇道:
“給男朋友寫的?”
“已經不是了。”
前男友。
“怎麼,還忘不掉他?”
“是啊。”
“因為太美好了,舍不得忘掉。”
而且,她又為什麼要忘掉呢?
……
陸之衿總算是懂了那句“年少時不要遇見太驚豔的人”的什麼意思了。
離開了何川之後的她也不是心動不了。
但她隻是不想。
簡而言之,就是她懶得再費盡心思地去愛上一個人了。
又不是活不下去,是誰陪在身邊有區别嗎?
有次和室友在建大附近的清吧裡小酌,她沉寂已久的心髒又重新為舞台上歡快律動的樂隊而劇烈怦動了起來。
那夜的舞台、燈光、乃至深情歌唱的少年的音色,都讓她仿佛回到十八歲的那個夏天。
所以當舞台上跳動的少年要摘下臉上的墨鏡時,她甚至莫名地有些慌張。
很可惜,不是他。
是了,他們已經分開整整兩年了……連音訊都不曾有過一分的人,怎麼還會再見呢?
而且就算再次遇到他了又能如何呢?
陸之衿笑着放下了手裡的酒杯,大大方方地随着人群為這場精彩的演出熱情地鼓着掌。
其實還能再為美好的事物而感到快樂,說明她已經在慢慢找回自己以前的狀态了。
甚至比當初那個稚嫩青澀的自己還要更好。
這也多虧了她的興趣愛好比較廣泛,在自我煩悶的時候可以通過多種方式來排解自己的情緒。
就像高中生物課本上講述的知識點一樣:生态系統的生物多樣性越強,其穩定性、持續性和健康狀态就越好。
對人來說也是一樣的,支持你的精神的東西越多,你的精神狀态就越穩定、越健康。
所以不要把自己困在一個單薄的思想當中,你要去開拓、去創造。
讓自己的世界變得盛大而又精彩!
哪怕隻有你自己的力量,也要一再地讓自己堅持下去。
而我最親愛的陸之衿,你始終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