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剛學說話的時候，口齒極其不清。

那時候，李越家養了條黑黢黢的小狗，宋妍很喜歡，經常追着跑，嘴裡還小九小九的喊着，大人也不知道她說的什麼，後來才知道，她說的是小狗。

宋妍的這個小名就這樣來了。

家人四鄰都這麼叫她。

包括李越。

宋妍記得，李越說這話時的表情極其嚣張，小小年紀就一副很欠揍的樣子，她很想給他一記左勾拳。

她當然沒這麼做。

她掉頭就走。

李越跟在身後，别扭地說：“每次都得我跟你道歉，你要不要這麼不講理。”

宋妍從小就不講理。

直到現在。

——

宋妍到家的時候，天還大亮。

沒有披星戴月的疲憊感，突然多出來那麼多時間，她反而有些無所适從。

想起聯誼回來那晚說要把手機上所有的社交軟件清理一遍，但也一直沒做。

今天剛好有時間，就一并做了。

宋妍不是一個高度依賴手機的人。

她手機上既沒有遊戲，也沒有别的娛樂軟件，最多的就是外賣軟件和購物軟件，她懶得做飯，又沒時間采購，很多東西都是直接在網上買好送到家。

宋妍挨個軟件檢查，有的收貨信息是程潇年，有的和程潇年是互關好友。

宋妍一一删除。

整理完這一切後，宋妍總算松了一口氣。

手機進入微信頁面的時候，宋妍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李越的聊天界面。

兩人自那晚後，便沒有聯系。

其實，宋妍這幾天的心情挺複雜的，她從來不擅長處理情緒，所以隻能視而不見，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很有用，她沒再想起李越，也沒再想起程潇年，她臨睡前想的是工作，第二天睜開眼想的還是工作。。

但在知道是自己誤會李越後，内心說不震蕩是不可能的，但震蕩過後反而是詭異的平靜。

倒是李越的反應挺奇怪的。

按宋妍對他的了解，睚眦必報才是他的性格。

但宋妍又有些不确定。

她和李越已經8年沒見，先不論這8年人會發生多大的變化，就單說8年前，宋妍都不敢說自己了解李越。

相較于年幼時的親近，長大後的他們，更像是陌生人。

宋妍把手機倒扣在茶幾上，她去廚房接了杯水。

喝下第一口水的時候。

她拿起手機給李越發去了微信：對不起，那天的事，是我誤會你了。

等待許久都沒回複的時候，宋妍想要不要直接發個視頻。

畢竟錯怪人的事後，發的是視頻，雖說不是面對面，也是能看到彼此的。

估計當時她再克制，臉色也很不好看。

而現在道歉，卻隻是輕飄飄的文字。

正猶豫時。

手機響了一聲。

李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畢竟是自己不識好歹，所以，李越口氣惡劣些，她也能理解。

宋妍：你說的教育。

宋妍：然後……

宋妍：我就以為你打他了。

李越：還學會甩鍋了？這就是你的誠意？

宋妍不是甩鍋，她隻是給他剖析自己當時的想法，但這個時候不适合解釋，解釋就是狡辯。

她當然也知道，幹巴巴的道歉沒有誠意，緊接着，她就表示，為彌補過錯請他吃飯。

宋妍很少跟人在微信上閑聊，更多的時候，是跟客戶聊工作，一般來說，節奏都很簡潔明快。

除了工作，就是跟蔡靜靜閑聊，蔡靜靜時間很充裕，經常一發就是幾大段語音，末了還要抱怨宋妍隻顧工作，壓根不理她。

所以，對于和李越這種慢節奏聊天，宋妍很不适應。

進浴室洗澡的時候，還沒有收到李越回複。

不知道這人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想着那晚淩晨，李越還在醫院，宋妍想，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也在工作。

對方工作這麼忙，還要抽空來和自己發微信，宋妍又感覺自己罪大惡極。

出了浴室，還沒擦幹身體，宋妍就看到手機閃爍。

她點了下手機，李越已經發了信息過來。

雖然隔着屏幕，宋妍依然能感受到李越的油腔滑調。

李越：這事——

李越：你感覺請客吃飯就算過去了？

？

宋妍表情稍怔，不知道怎麼回複。

不是她想蒙混過關，用請客吃飯應付了事，是實在想不出别的彌補辦法。

難道還要她負荊請罪？

宋妍虛心請教：聽你的。

她猜想李越早已為她想好了戴罪立功的機會。

果然。

李越：我宿舍明天到期，要租房。

宋妍：？

李越：你将功贖罪吧。

……

明天到期？租房？

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讓宋妍多少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

明天就到期了，現在說要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