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記得有一次。

鬼使神差地。

宋妍不知從哪冒出來一股子軸勁，她沒有像之前那樣閃躲。

反而和李越并肩而行。

李越側頭，表情頗感意外，懶洋洋諷刺一句：“好早啊，你也不怕遲到？”

宋妍脖子一梗，斜睨對方一眼：“管你屁事。”

話說完，宋妍就準備像往常一樣溜之大吉。

就在這時。

李越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子：“往哪跑？”

那時已經是夏天，但少年的手卻冰冷異常，一點也沒有夏的燥熱。少年手指的冰涼透過皮膚，直接傳入她的身體，讓她整個人都是一激靈。

少年的眉眼已經湊了上來。

那時，兩人已經十七八歲，班上的女生那時正流行傳看言情小說。宋妍雖然不是太感興趣，但也間接性地看了一點。

所以，就算是對男女之事再不懂，也朦朦胧胧懂了大半。

宋妍幾乎整個人都僵了下來。

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惹這個祖宗。

李越的氣息就這樣不緩不慢充斥四周。

是很清新的薄荷味道。

宋妍感覺自己的臉漲得通紅。

李越應該也是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但他還是強撐着說完剩下的台詞。

“跑到哪，我都會把你抓回來，”你越說，“你信不信？”

宋妍吞咽了口水：“不信。”

“不信你試不試？”

李越奶奶就在這個時候走出了家門。

老奶奶是原本是打算順後關上李越沒帶上的房門，剛站上門口台階，就看見了還在門口的兩人。

老太太對李越的上學時間心裡有數，這小兔崽子是每天必遲到，也不知道是在磨蹭什麼。

她催促：“兩個小祖宗，還不去上學，不怕遲到。”

宋妍見狀，掙脫開李越的桎梏：“奶奶，你大孫子欺負我。”

這些年，宋妍雖然和李越漸行漸遠，但是對于奶奶，她還是很親熱的。

老太太哪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她平日裡雖然疼愛這個獨苗大孫，但也絕不會過度溺愛。

聞言，也不管青紅皂白一巴掌就拍在李越的後背上，哄宋妍道：“聽話，小九，先去上學，回來我收拾他。”

大約都是10年前的舊事了。

宋妍不知道自己的記憶為什麼會這麼清晰。

在李越出現在她的生活之前，她從不會想起這些事。

她原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

沒想到。

過去的事就好像樹木的年輪。

縱使時光流轉，往事已經刻入身體。

宋妍到了墓地後，輕車熟路找到母親的墓碑。

仔細清理後，宋妍擺上了全部的祭品。

上次來給母親掃墓已經過去了一年。

臨終前，母親曾約定，不允許她經常來看她。

“小九，你要找到自己的生活，一年來看媽媽一次，媽媽已經很開心了，媽媽可不想老是看到你。”

宋妍明白，母親是害怕她走不出來。

她盯着墓碑上母親的照片看了很久。

照片上的母親依然溫柔似水。

宋妍喃喃開口：“媽媽。”

回答她的隻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媽媽，我還是沒走出來，我要怎麼辦。”

說這句話的時候，宋妍已經泣不成聲。

她的媽媽那麼善良美好，憑什麼剛剛逃離家庭的不幸就要遭受疾病的魔爪？為什麼她要經受那麼多的痛苦？

宋妍想起了在醫院的日子。

到治療的後半程，母親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醫生宣布，母親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所有醫療手段都無力回天。

至于臨終時刻如何安排，全靠宋妍怎麼安排。

宋妍沒了主意。

她一向最有主意，整個治療過程，她都是母親的主心骨，給她加油打氣。

但現在。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短暫慌亂後，宋妍振作起來。

她把母親接到了現在的這個家裡，那個時候，宋妍隻是臨時租住這個房子，并沒有買下來。

她實在不忍心母親在醫院度過人生的最後時刻，也不願意母親在環境惡劣的群租房受苦。

起初，房東并不願意。

在宋妍承諾，事後會以高出市價10萬塊錢買下這個房子後。

房東才喜不自禁答應。

這個房子的年齡比宋妍還大，早已有價無市，能夠找到冤大頭買家已是萬幸，何況還能多賺。

宋妍無暇顧及這些。

她隻想守着母親，過完所有朝夕。

但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宋妍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這場夢過得好快。

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别。

母親就變成了手裡待揚起的灰。

然後。

變成了一座孤碑。

而宋妍。

沉睡在過去的時光，遲遲不願意醒來。

“媽媽，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