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的這一刻。

李越隻感覺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李越靠着竈台，砂鍋上的粥正在一點點地冒出密密麻麻的小泡，李越攪動了一下。

剛剛看微信的時候，他沒注意，手被砂鍋的邊緣燙了一下。

但是像失去痛覺一樣，他半天才反應過來，等手指離開砂鍋的時候，手指上已經留下了觸目驚心的燙痕。

原來，他不在的這些年。

宋妍過得這麼糟糕。

……

粥很快就煮好了。

李越也終于回過了神，他給蔡靜靜發去了最後一條信息：今天的事别和宋妍說。

然後删除聊天記錄。

李越把粥盛到一個小碗裡，配上一個湯勺，端到了客廳。

宋妍仍保持着剛剛的姿勢沒有動。

李越把粥放到茶幾上，輕聲喚宋妍：“小九，喝點粥好不好？”

宋妍臉色很白，因為這幾日的滴水未進，整個臉頰都已經凹進去了，嘴唇也幹得起皮。

看到她這樣子。

李越說不上來的心疼。

他隻能一點點地哄着：“喝完粥，去洗澡，然後好好睡一覺，這幾天請個假，在家休息好不好？”

本以為宋妍會一如既往不給任何反應。

但。

突然地。

宋妍慢慢轉頭，她眼神無光，緩慢搖了一下頭：“不行，要上班的。”

“你現在不能上班。”

宋妍聲音無力卻很堅持：“要上班的。”

“那行，你先把粥喝了，明天就讓你去上班好不好？”

“好。”

李越把粥端到手裡，粥的溫度已經涼到差不多了，他舀了一勺，試探性喂到宋妍唇邊：“喝下去就好了。”

宋妍嘴唇一點點張開，喝下了第一口粥。

李越沒再說話。

整個家都很安靜，靜得隻有宋妍吞咽米粥的聲音。

很長時間。

宋妍終于喝完了一整碗米粥。

李越把碗放回到茶幾上，溫聲說：“去洗澡，好不好？”

宋妍已經停止了互動。

回應他的隻有空洞的眼神。

李越不知道為什麼要堅持讓宋妍按照自己的節奏走。情況還能壞到什麼樣呢？宋妍不洗澡又算得上什麼呢？

李越妥協：“那回房間睡覺好不好？”

宋妍沒有動。

又僵持了幾秒。

李越一再讓步，現在的宋妍已經是這種情況了，又何必糾結她是不是洗澡，是不是上床休息呢。

李越很想說：“小九，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我們接受治療好不好？”

但他不敢說，他還記得換藥那件事，宋妍發了從未有過的火，仿佛要和他徹底劃清楚界限，他不敢再冒險。

“那在沙發上睡，或者不睡，躺一會行嗎？”

他的手掌中，宋妍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不知道算不算是給他的回應。

李越起身，扶着宋妍的肩膀，輕輕把她放在沙發上。

他用手合上她的眼。

像是感覺到了安全感。

下一秒。

宋妍握住了他的手，緊貼着臉頰。

李越蹲在沙發邊。

過了很久。

他身子前傾，吻了她的額頭。

——

宋妍做了很久的夢。

夢的内容她已經記不清了，但前半段一定是幸福快樂的，這份幸福，宋妍在夢裡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直到到夢的後半段，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

夢裡，她流了很多眼淚。

像是要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流光一樣。

隻是奇怪的是。

夢裡有一雙大手一直輕柔地撫摸她的臉，一直幫她拭去淚水，告訴她，沒事的，沒事的。

夢裡一切都是迷迷糊糊。

隻是那聲音卻很清楚。

——

第二天。

宋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睡在沙發上，她不知道現在幾點，隻知道五一假期好像過完了，自己應該上班了。

但還沒來得及想太多，她就感覺有些異樣。

她的臉上真的有一隻手搭着。

宋妍轉身順着手臂看過去。

李越正蹲在沙發邊。

他以一種極其難受的姿勢窩着，沙發與茶幾的空隙很小，李越近一米九的身高就這樣窩在裡面。

就在這個時候，李越也醒了。

他睡眼惺忪，眼神裡有明顯的倦怠，正茫然地看着她。

四目相對。

電光火石間。

宋妍終于把一切都想了起來。

葬禮結束後，她太困太累，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再去做任何事了，李越把她帶回了家，期間喝了一碗粥。

然後。

她就睡過去了。

直到現在。

李越也在這個時候動了一下，他皺着眉頭，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想吃點什麼嗎？”

宋妍随之坐起來，她問：“昨晚你就睡在這裡嗎？”

所以。

夢裡的那雙手并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