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熱風灌入耳中,閻刹阖上疲憊不堪的眼皮,任由自己墜落火山口中。
百裡晏川追着她的身影向前飛奔,然而已經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着她墜入深淵。
夜色已然吞噬整片天空,火山口泛出幽暗藍光,這是洞底的藍焰岩漿。
僅僅隻是站在洞口邊緣向内探望,便能感受到谷底傳來的滾滾熱浪,普通人跌入洞底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從上方隻能看見一點幽深處的微弱藍光,除此之外一片漆黑,瞧不出洞底深淺。
百裡晏川垂眸思量少頃,決定親身下去看看。
正當他撩起頭發準備跳進火山口時,身後黑夜裡忽地傳來一聲哭喪,詭異得很。
他機警地回頭,斐望不知從哪跑出來的,嘴裡悲切地喚着“少主!!”趴在火山口邊緣哭了起來。
連手裡撿回來彎月刀與噬風鞭都扔在了一邊不管。
濃黑的夜色中又冒出一群魔兵,跟在斐望身後,黑壓壓的站在一堆,看不清楚誰是誰。
已經提起的膝蓋默默放了回來,百裡晏川轉而立在一旁,冷眼看着斐望哭泣。
“少主!!你走了奴可怎麼活啊!”斐望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倒不如随你去了!奴也不用獨活。”
百裡晏川瞥一眼他紋絲不動的身影,眼底浮出一絲嘲諷。
斐望不動聲色地将視線轉向百裡晏川,從微弱的藍色火光中發現他正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
視線撞上,斐望适時地表演起來:“百裡晏川!你殺了我們少主,今日必定要你付出代價!”
說罷斐望站起來怒視他,身後的一群魔兵也跟着逼近兩步。
“你們都不下去找找?”百裡晏川沒什麼反應,隻是有些疑惑地問道,“人都沒找着,就當她死了?”
“少主受到碎嬰反噬,又被你一劍刺入心髒,本就危在旦夕,還跌入這深淵之中。”
“你知不知道,尋常人接近藍焰三米之内便會化為灰燼,少主如何能自保!”斐望憤憤說道。
百裡晏川聽着這話,直覺哪裡不對,可又暫時說不上來。
他不再與斐望争論,自顧自地走向火山口,“你們不去找人,我下去找。”
話音落在斐望耳中,斐望頓時受到奇恥大辱,疾步上前推了一把百裡晏川,趕在他前頭爬入火山口。
火山口内壁皆是凝固的岩漿岩,雖陡峭但并不完全平整,可借力行走其中。
斐望向着身後的魔兵們一招手,提起衣袍咬着牙爬入了黑灰之中,魔兵們烏泱烏泱地擠開百裡晏川,也爬了下去。
越往下,空氣中的熱浪越洶湧,觸及到的岩壁也愈發滾燙。
離出口不遠處還尚不明顯,到了後半程洞内漸漸開闊,火山内部竟然呈倒漏鬥型,攀爬起來更為困難。
岩壁上偶爾有一兩滴新鮮血迹,卻過于零散,無法連成路徑,隻能判斷出大緻方向是向下的。
在這灼烈幹燥的熱氣中,斐望感覺鼻腔中充滿了鐵鏽味,呼吸都小心翼翼,卻又不敢懈怠,臉上泛着潮紅努力向下攀爬。
逐漸靠近底端岩漿,連空氣都因恐怖的高溫變得扭曲。
與狼狽的衆人相比,百裡晏川要顯得從容許多,他跟在隊伍末端,不疾不徐地腳點岩壁輾轉飛下。
隻是額上滾落的汗珠與汗濕的衣襟暴露了他的不輕松,這火山對他的壓制力極強。
蓦地,下方傳來斐望的驚呼聲,百裡晏川腳底加速,輕靈地飛至斐望身邊。
此處已接近底端,可以清晰地看見大片大片冒着藍焰的岩漿流動着,比火山口大了三倍不止。
斐望腳邊的岩塊上有一大團顔色發暗的血迹,被高溫烤得幹涸,血迹路線清晰,直直指向下方的岩漿。
這種藍焰岩漿比普通的紅色岩漿溫度更高,此時離底部岩漿還有十幾米遠,在場之人無一不在硬撐。
藍焰的發出的光線幽暗,周圍環境雖看不真切,但這近乎平整的岩壁上至多隻有幾塊拳頭大小的岩塊,不足以讓人休憩。
想來以閻刹的身體狀況,壓根支撐不了片刻,依證據來看,她的結局隻有死路一條。
百裡晏川與斐望對于這點心知肚明,百裡晏川低頭望着刺目的藍焰,視線逡巡良久卻沒有發現一絲蹤迹。
也是,離這岩漿三米之内就要化為灰燼,若跌入其中,更不可能留下什麼東西。
斐望不死心地呼喊:“少主,少主!咳咳咳......”
熱浪灼燒了他的氣管,令他止不住地咳嗽,再張口時,聲音已經啞得快要聽不見。
整個洞底隻有斐望的呼喊與岩漿爆裂聲靜靜回蕩着,無人應答。
少頃,百裡晏川瞥他一眼,兀自踏着石壁飛出。
看見百裡晏川離開的背影,斐望閉上嘴巴,向衆魔兵打了個手勢,幹淨利落地齊齊向上爬。
出了洞口,百裡晏川還長身鶴立地站在那,斐望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遂又放出狠話:“百裡晏川,你等着,你殺了魔界少主,魔尊會讓你以命償命的!”
百裡晏川沉默,眼神都懶得擡,空氣陷入尴尬的寂靜。
蓦然開口,卻是對斐望身後的玄衣男子說的。
“你是誰?”雖然這一群魔兵們都穿着一身黑,烏泱烏泱地擠在一塊,但他直覺這個人剛剛才出現。
“我...”這聲音過于喑啞,玄衣男子清咳兩聲才繼續道:“我為少主侍夫,薛刃。”
他聲線有些哽咽,不知是否因為傷心過度所緻。
原來是那個白狐狸精,百裡晏川眼神掃過他戴着半扇面具的俊俏臉蛋,輕嗤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