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夏,甚至連斷井頹垣裡的黴爛腐臭的味兒都能嗅到。
阿焰驚恐道:“是真的嗎?”
奇伊點點頭:“這樣的一幕,很快就會來到。”
周夏不由歎口氣,阿焰這個問題很容易被糊弄,因為誰也沒辦法對答案進行證實。
現在輪到陸世風了,他道:“我想問這個宇宙的終局。”
怎麼又是類似的問題!阿焰的前車之鑒擺在哪裡,這人卻一點教訓都沒吸取。
其餘人等都有種大事不妙的感慨,吹牛更是做出拔腿要跑的架勢。
奇伊沉默許久,還是開口了:“原諒我無法預測,因為計算量太大了,目前沒有什麼服務器能擔當此任,而且根據海森堡著名的測不準原理,即使是最精巧的測量,也會對被測量的東西産生實質性幹擾,觀測暨坍塌。”
說完這句話,好像很不甘心似的,奇伊冷笑一聲,道:“小夥子,你有種宏大詭異的抱負,我嗅到了危險哎!”
兩勝兩負,剩下的一局,可定生死!
所有人都把忐忑不安的眼光集中到周夏身上。
以至于他在醞釀提問時,衆人都覺得頭頂浮現出一朵烏雲,在地上、在心間投下碩大的陰影。
周夏很清楚,奇伊若真和星河類似的人工智能,肯定無法回答感情問題!
他輕聲道:“請問,我愛上了自己的兄弟,該怎麼辦呢?”
除了陸世風,其餘人等都露出“完蛋了,隊長是個大傻B”的表情。
沒想到奇伊這次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在說自己的真實經曆嗎?”
“對啊,”,周夏煞有介事道。
奇伊追問:“他長什麼樣呢?是不是很高,很好看,不愛說話,他就在這裡嗎?”
周夏闆起面孔道:“你如果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就不要追根究底了。他是誰一點不重要。”
奇伊用哭腔說:“對不起親愛的,我真的回答不上來!”
諸人頓時歡欣雀躍不已,周夏正要仰天長嘯,就聽對方又道:“先别走啊!”
周夏緊張道:“啥,反悔了嗎?”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奇伊非常緊張道:“算命的我送你一句話,大哥你到了二百五十歲那年會有一場大劫!想要破解的話,請你們最好趕緊互相表明心迹,然後快進到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的階段,最後别忘告訴我結局!記住,我隻要HE,不要BE!!”
他的身體開始不停閃爍,原先的氣态輪廓的邊緣又有些模糊,甚至朝四周暈染。
吹箫不解道:“抽筋了?”
周夏得意道:“AI不懂情和欲,沒想到這家夥偏偏對那些話題很感興趣,他一時激動,結果就宕機了!”
陸世風瞥他一眼,似乎有話想問,但還是忍住了。
吹牛哈哈大笑道:“我本以為周隊長你是個步兵,沒想到你以騎兵的身份出場了,最後還進階成套馬的漢子!”
這時,奇伊的身體已消弭于于無形,連帶着那扇大門也不見了蹤迹。
天邊泛出淡淡月光,周遭響起夜晚的貓頭鷹的“咕......咕咕,咕......咕咕”。
陸世風指指月升的東方,示意朝那裡走。
大家緊繃的神經已輕松許多,立即奔到大路上,快步朝東方走去。
阿焰似乎對剛才的那一幕幕場景仍有許多不解,問題一個個被抛了出來。
陸世風被她聒噪地沒辦法,隻好道:“AI都有嚴重的數據依賴,數據庫太久沒有更新的話,動機系統會遲鈍,獎賞系統也不再有積極的反饋,于是有關生存動機的黑洞就産生了。這就是人和機器的顯著區别,因為人的欲望會受到外界刺激,不停歇地産生。”
阿焰恍然大悟:“就像我,剛買了件新衣服,很快又想下一件了?”
吹牛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我每次剛交到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很快又想再換一個!”
陸世風對他這種粗鄙的類比很不以為然,隻好道:“反正就像叔本華形容的那樣,人類總是不斷給自己尋找生存意義,不管是聲色犬馬,還是權勢欲念,哪怕僅僅是生存,都可以支撐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而AI卻不是這樣,它智商雖比人高,也不能夠跳躍出進化的桎梏,在封閉的環境下很容易患上抑郁症。”
不管是人類還是AI,得了抑郁症的最大症狀就是缺乏基本的生存欲望。
吹牛對這個結論贊不絕口:“欲望絕對是積極詞彙,等離開這鬼地方,我就要找去美女,重新确認自己的存在!”
大家邊走邊聊,轉過一個山坡後,前面的道路豁然變得明亮,一輪溫柔的橘色滿月,以巨大的體型懸浮在離地面的很近的地方,簡直伸手就能觸及到。
阿焰“嘩”了一聲:“這個夢真是瑰麗!”
周夏糾正她道:“還沒明白過來嗎?這不是夢,我們所有的人的意識都在網上,一個封閉在錦山的局域網,對吧!”
後面的問句是對這陸世風說的,那人“嗯”了一聲,道:“很聰明,僅次于我。”
吹箫和吹牛盡管也有無數的問題想一探究竟,然而又都覺得當務之急是速速逃離。
大家不由自主朝山下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林子裡的鳥開始鳴叫,周圍的植被也開始慢慢起了變化。
周夏停下來,警覺地看下周圍,發現沒有異常,便準備追上大部隊,哪知道就因為這一步慢下來,不小心踩到了山澗裡的一處幹涸的泉眼,竟然掉了進去。
他以前就聽老人說過,從泉眼塞進鵝毛,可以在河的下遊流出來。
沒想到這次自己就充當了大号的鵝毛。。。。。。
那泉洞裡黢黑一片,水冷得直打哆嗦,在轟隆轟隆的水聲裡,他能感覺到周圍全是堅硬、光滑的石頭。
人在裡面就跟沖到下水道的小魚一樣,随着奔流的溪水前進,完全不受控制。
裡面忽而寬闊,忽而狹窄,寬的地方兩手碰不到邊,窄的地方腦瓜子還被撞出幾好個包。
偶爾他還從類似于瀑布地方沖下去,底下全是細細的石子,雖然水流稍緩,但是黑咕隆咚地啥也看不到。
他繼續沿着水流朝前走,又碰到一處全是泥巴的地方,結果渾身裹滿泥漿,跟抹了潤滑油一樣,随着水流漂得更快了。
好在周夏會仰泳,也明白隻要不把這裡的場景太當真就不會受傷,便樂得放松自己,仰在水面随波逐流。
有那麼一秒鐘,他還清晰地感知到泉洞裡的身體和另一個無盡缥缈空間中的“自己”相連接。他們似乎共用着同一個意識,但是又将他割裂開來。
大概一頓飯光景,眼前場景脫然開闊,水流一下子把他拍在了小溪邊。
周夏爬起來仔細觀察,貌似是錦山山麓的腳下,他從山頭被沖到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