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圖窮匕見的時刻了,周夏想輕松點,約了陸世風一起打遊戲。
下午他特意早早收工,原本想去買點吃的早點過去,誰知一個騎手聯系他,說有個緊急的單子希望有人替代送一下。
騎手間互相幫忙是很常見的事,周夏看了下地點就在本州的西郊,來回一趟應該很快。
反正離晚間約好的時間還早,順手幫人一下應該也無礙。
他先取了貨物,然後開着導航速速出城,從手機上看,那地方隻要穿過一個蘆葦林既可直達,否則就得繞遠路沿着防洪的堤壩開上很久。
周夏心說那蘆葦林靠近大河,聽說不少釣魚佬都會穿過它到河邊垂釣,并不算荒郊野地,不如他走個捷徑,直接步行穿過去?
他把車子停好,拿起那隻小小紙盒,步行到蘆葦林前頭,立刻傻眼了。
原來河邊大規模栽種的蘆葦,根本不是印象中能在風中柔軟搖擺的那種,它們最高的地方能有兩三米,主幹堅硬粗壯、密不透風。
枝幹上還有不少鋒利的鋸齒。
周夏看看自己的短袖,有點猶豫,鼓勵自己說很多釣魚愛好者都會走這條捷徑,不用怕,沿着那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就行了,最多就百十來米的道路。
要不說有時候人很奇怪,腦子會中邪一樣,去選擇最不該選擇的選擇。
他很快找到小路入口,應該是之前的釣魚人踩出來的,沒想到才走了幾句,就有些不對勁兒。
因為即便他這樣的個頭和力氣,雙手也很難掰扯那些蘆葦杆子,要靠身子朝裡硬擠,才能勉強分開一個縫隙進去。
幸虧他瘦,容易鑽,饒是如此,還是被鋸齒狀的枝葉劃了好幾條血印。
而且他進去以後才發現,蘆葦林中長了各種荊棘藤蔓,它們或是纏腰,或是繞頸,處處牽扯人的腳步。
尤其讨厭的是蘆葦杆頂端開的那種粉花,站在蘆葦蕩外頭看顔色挺漂亮。
可人穿行其中,一旦被觸碰,花粉便就會撲簌簌地抖落,頓時在人身邊結成一團粉色煙霧彈。
周夏那敏感的鼻子,馬上開始給他好看,一會癢得他打噴嚏,一會又覺得呼吸不通暢。
最恐怖的是,鑽到蘆葦深處後,視野裡失去了參考物,他迷路了。
周夏這才有點慌,想着要不原路退回?
可是傍晚的蘆葦叢,從任何方向看都長得一個樣子,原路,無論如何再也找不到了。
好幾次,吸引他繼續前行的都是蘆葦蕩裡的黑影,他以為是高大的堤壩。
結果走過去才發現不是,隻是那一塊的蘆葦更密集而已。
他深呼吸一下,安慰自己要放松心情,還掏出根繩子在根粗壯的蘆葦杆子上系下來,然後以此為圓心,慢慢朝四面八方嘗試開辟新道路。
在連續鑽了二十次都被密不透風的蘆葦林逼回來後,望着漸漸變黑的天色,周夏這才開始真正發怵。
總不能睡這裡吧?可即使等到明天天亮,他也不見得就更容易出來。
萬一耽誤了正事,騎手們失去了牽頭的人,肯定會一哄而散,前期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自己的信譽也受到了損傷。
他開始聯系那個轉單子給自己的騎手,哪知道電話一直占線,用海德拉賬号聯絡,也沒反饋。
周夏這才覺得有點不對,他趕緊撥打收件人的電話,竟然是個空号!
他略微沉思,便打開送貨的紙盒,正如他所料,裡面除了些廢報紙,什麼都沒有。
自己果然是被算計了,對方的目的就是把他困在這裡,自己還是太容易輕信于人。
接下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聯系陸世風,可又覺得不好意思。
那家夥一定會嘲笑自己,像個愣頭青那樣傻不愣登地鑽進蘆葦蕩。
算了,現在不是後悔反省的時候,趕緊找路要緊。
幸好沒過多久,天還沒全黑,他勉強看到了防洪堤壩那若隐若現的影子。
這次确認沒看錯,看來天無絕人之路啊,周夏不顧一切地沖向了堤壩!
在他雙手碰到它的一刹那,希望之光在他心裡僅僅閃耀了那麼一秒鐘,很快又熄滅了。
因為眼前的堤壩足足有三層樓那麼高,像一面光滑的大鏡子,徒手是根本爬不上去滴。
周夏陷入了更加暗無天日的絕望中!
聽說它有配套的階梯,但要每隔十公裡才會出現一個。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尴尬的位置,前後階梯有可能都在數裡之外。
也就是說,哪怕他已從蘆葦蕩最窄的地方成功突圍,若要徹底擺脫苦海,至少還要再穿過三四個這樣的蘆葦林才能找到階梯?
去死吧蘆葦林,他再也不想鑽第二遍了,不僅這輩子,下輩子和下下輩子也都不會了!
哪怕今天夜裡困死在這裡,他也不想。
這時,周夏才想起老周說他以前當兵時,穿竹林或者蘆葦林,都是一邊做标記,一邊倒退着走。
這樣不僅可以看到自己走過的路,還能确保自己走的是一條差不多的直線,因為深林裡最怕沒有方向感的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