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直到把魔笛送還到4S店,才松了口氣。
周夏還惦着自己的舊手機,連家都顧不得回,徑直跑到靈車裡翻出那寶貝。
拿着它仔細研究了好一陣:除了放SIM卡,想拆解的話還真是無從下手。
如果沒有聽過雷老的話,他還能坦然面對。
現在既然滋生了懷疑,便覺得很不安。萬一裡面真放着那枚“毒藥”呢?
那手機不就成了潛伏的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事兒,就會被引爆?
周夏思前想後,覺得除了自己這裡,把它轉移到任何人那裡都不太好,難免會給周圍的環境和人帶來危險。
陸世風見他表情有異,攤開手掌笑道:“擔心的話,可以先放我家?”
周夏哪敢把這禍害給他,更不想被他嘲笑自己膽小,便用玩笑的口吻道:“這東西我要留着當定情信物,不能随便送走。”
陸世風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立刻把手縮回去了。
周夏反射弧比較長,過好久才意識到那人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恐慌,那種對情感不可掌控的恐慌。
這時他才意識到,即使他們之前有過親密接觸,可在他的潛意識裡還沒有給這件事定性。
他爺爺和父親,一個是退伍老兵,一個是現役警察,雖然在求學和就業這兩件事上,都由着周夏的性子來,但如果說讓他回家告訴老老周和老周自己喜歡男孩子,估計爺兩個都會暴跳如雷!
他甯可先什麼都不去想,把自己糊弄過去。
但陸世風明顯不容易糊弄,後面他接連約了周夏好幾次去家裡打遊戲,都被周夏推掉了,說最近有點忙。
周夏隻是想給自己點時間,好認真捋捋這事兒。
再說以前他送件忙不過來的時候,回絕那人的邀約也是有的,最多被對方罵一句,絲毫不影響交情。
可這次那人卻好像裝了雷達,從簡短的手機回複裡,立即察覺到了對方的冷落和猶疑。
陸世風接下來的反應,有點超出周夏的想像。
手機短信總是很久才回,有時甚至要等到第二天,周夏給他打電話也不接。
不過這時周夏還沒在意,可能始終覺得他是個男人,不需要什麼解釋,過幾天就好了。
有兩次他硬着頭皮去陸世風家送貨,開門的竟然是不同的女孩子,應該是他的同事或者斥候聯盟的隊員。
女孩子們的回答都差不多,要麼是他不在,要麼就是說他在房間工作,把東西留下來即可。
連核對貨物的流程都放棄了,可見并不想見他。
周夏這時才有點不痛快,但還是忍着沒吭聲。
最後,那人在海德拉的評分裡,僅僅給他打了一分,原因是騎手沒等他清點包裹!
混蛋,這是什麼鬼操作?
周夏這才感到火大,他反複地想,自己究竟哪裡得罪他了?
難道隻是因為拒絕打遊戲嘛?好像也不至于啊。
要不就是那人聽說手機是定情信物,自己不肯給,所以不爽了?
反正他覺得這個冷戰來得莫名其妙,哪怕把頭都想疼了,也沒有答案。
因為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從來不會去猜一個同性的心思,就算有時候跟兄弟鬧矛盾了也都是有話直罵,或者沖上去直接問原因,大不了打一架,或者吵一架,完了還是兄弟。
但是現在,他絕對拉不下臉直接問,何況他也不是那種能腆着臉去貼冷屁股的人。
猜來猜去真是從沒有過的經曆,太難了。
于是周夏也就沒再主動搭理那人。
這個周末的晚上,周夏和其他騎手們一起聚會喝酒,突然就收到陸世風的短信:現在我們是什麼關系?
周夏一下被問懵了,之前他盡管再三告誡自己不能一邊暧昧一邊吊别人,其實還是不斷回避做出任何選擇。
因為從一個直男變gay絕對沒那麼簡單,後續将面臨着一系列的問題,不是說簡簡單單“我願意”就可以的。
所以這條短信,他沒有立刻回複,然後就是越不回,越不敢回,連看都不敢再看......
總之,這段日子,周夏心裡沉甸甸的就像壓了塊大石頭,走路時,開車時,吃飯時,總能想到那個人。
一方面覺得自己對不住人家,一方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媽的,這不就是渣男嗎!自己怎麼成了這德行?
這天周夏又接到個單子,收件人在鄰州,不僅要過海,還得穿隧道。
如果放在平時,這麼遠的單子他是避而遠之的。
但現在卻不同,開長途對他來說絕對是降低内耗,轉移注意力的最佳治愈手段。
特别是這些日子,不工作的晚上,他的思緒能在甯靜的深夜裡瘋漲,實在煎熬。
這次明明可以下午就出發,周夏特意拖晚了一點,吃好晚飯才走。
他希望在開出市區時就有夕陽,然後在高速上看到完整的暮色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