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爾說自己知道的也不多,隻記得當年普朗特博士剛剛入仕升官,急于立功的他選中路詩客練手,帶頭封殺了首富的實驗室。
“三劍客”裡的楊朱遭到通緝後,逃到了白鳥城。
楊教授畢竟是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最後還是死在了特警槍下。
周夏聽到“特警”兩個字,心裡一凜,問:“你知道那個特警的名字嗎?”
保爾道:“不知道,政府内部很多機要部門現在還采用紙質文件保存檔案,不聯網的信息,我就沒辦法截獲。”
接下來保爾的叙述,完全和當初雷老的講述一緻。
那就是作為首席工程師的他帶走“毒藥”後,另一枚留在路詩客手裡。
錢可通天,從此路詩客另起爐竈,繼續做他的富家翁。
而拿走“毒藥”的保爾則浪迹天涯,被各路觊觎芯片的人不停圍剿。
種種遭遇,逼得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以解決博士為己任。
路詩客失去摯友,都沒有找博士複仇,保爾為什麼還那樣執着?
“因為我一無所有,”保爾道。
回家後,周夏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一切告訴陸世風,那人說:“少和這些人來往,他們各懷鬼胎。”
周夏想得卻是另外一個問題,他追問道:“回溯是什麼,你以前也說過我會有這個能力。”
回溯難道是,自己的大腦聯網後,通過量子穿隧到過去時态的世界裡?
陸世風道;“不是這個意思。量子穿隧,有去無回,萬一你穿過去,回不來了怎麼辦?”
回溯并不是像我們回看攝像頭監控那樣,拉拉進度條就能随便完成。
他舉了個例子向戀人解釋這件事:
假如你很想知道那位飛行員在人生的最後十分鐘,究竟聽見了什麼、看見了什麼、想的又是什麼,可以在量子計算機的創世軟件中,輸入宇宙起始時的各類參數,模拟出不同版本的宇宙創生及其以後的所有演化。在這些版本中,找到和飛行員生活軌迹重合率最高的那一個。”
周夏隻覺得匪夷所思,問:“然後呢?”
那人道:“然後将你的意識代入,體味對方人生的最後十分鐘。他所有的痛苦、掙紮、恐懼,你都會完完全全的感受到。”
周夏總結道:“就好比我登錄一個必死無疑的遊戲,重點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對,”陸世風盯住他雙眼:“這個世界,隻有你有‘毒藥’,所以隻有你做得到。”
周夏問:“可算力那麼大的計算機和軟件不好找。”
佩姬的聲音響了起來:“如果想試試,我可以幫忙,畢竟我被設計出來,就是做這個的。”
周夏聽罷,又轉向陸世風:“你所堅持的理論,我有些疑問。”
它似乎屬于經典物理學,它強調我們隻要掌握了足夠充足的信息,就能完全預測一個系統的未來演化。
這包含了哪裡會誕生恒星和星系,哪個行星會誕生出生命以及整個宇宙未來要發生的一切事件。
是不是有點可怕?
那樣的話,每個人為生活所付出的奮鬥和努力,還有什麼意義呢?
那樣的話,我們的世界到底是一場沙盒遊戲,還是隻是一部早就拟好大綱的長篇電視連續劇呢?
周夏又問:“但它似乎也承認量子物理的規律,承認即使原始數據相同的情況下,後果也能有無數個?這樣一想,好像它又沒那麼宿命。”
陸世風笑道:“對,我的這套理論或者說軟件,糅雜了經典物理學和量子物理學。量子世界的奇峰險崖,是我老師窮其一生都在探索的核心地帶,現在接力棒傳到了我手裡。”
周夏的好奇心這時已被大大激發,纏住陸世風問具體的回溯過程。
陸世風打開之前那個積木馬賽克風的遊戲界面,指着“啟動”鍵道:“輸入宇宙大爆炸發生時的參數,比如空間射線、宇宙粒子等因素,讓它從‘奇點’開始加速,然後把‘拜倫号’航母上那位飛行員的數據作為觸發條件,創世軟件一旦檢測到符合要求的某版‘虛拟宇宙’,佩姬會進行剩餘的操作。”
确認沒有生命危險後,周夏想了又想,道:“我想試試!”
陸世風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問佩姬道:“你那邊的情報确鑿嗎?涉事飛行員确實死了?”
佩姬笃定道:“國防軍下屬的海岸警衛隊目前保留着屍體,正在等待海事調查委員會的進一步研究,人确實是死了。”
那人盯住周夏雙眸:“飛行員臨終前的感受,你不怕嗎?這就像一個注定悲劇的噩夢,情景和細節都非常逼真。”
周夏道:“經曆了這麼多意外後,我有種迫切把被‘毒藥’鎖定後的功能,全都開發出來沖動,否則總是一味等待别人找上門,實在太被動。”
關鍵是,他認為現在的自己,有能力擺平任何意外。
這其中,或許還有一點向戀人顯擺得瑟的好勝心、虛榮心。
終于,房間響起佩姬冷靜的聲音:“第497961号虛拟宇宙,數據配對成功,飛行員‘霍華德’可以上線。”
周夏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和一群身着飛行員制服的同行們聚集在一起,每個人手裡都捧着杯熱可可,還有人因為太冷,不停地跺着腳。
窗外,深色的海水晃動着。
原來這就是航母内部啊。
周夏環視周遭,很想找個鏡子什麼地打量下自己,是不是已經變了模樣。
果然,他從一台锃亮的金屬儀器上,看到了“霍華德”的臉:金發,鼻梁高挺,還挺帥,也很年輕。
他頗有些憂傷地想:風華正茂,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