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奇伊專程過來提醒自己,周夏總算控制住繼續讨伐的沖動。
他忍不住問:“質數怪,你現在是男還是女?”
奇伊露出疑惑表情:“非得有個性别嗎?咳咳,對了忘記說了,哥哥你胸好白,還會反光。”
周夏立刻暴跳:“給我站住!”
“好啦,饒他一次吧,”陸世風拉住他。
畢竟是客場,不能和奇伊把關系搞太僵。
目送質數怪遠去後,陸世風四下張望。
記得兩個人剛登陸時,線下是傍晚,線上是上午。
現在折騰這麼久,這裡的太陽業已西落。
可見奇伊虛拟出來的世界,仍遵循着線下最基本的自然法則。
隻是這裡的陽光有點過于厚重,從遠方墜下來後仍舊沉甸甸。
打到人身上,有種連綿不絕的熱。
現在他最想做的事,是找回最初“激戰”過的街區,尋間屋子“休息”一會。
天黑就回家,是人類的本能。
兩人離開海灘,路過一間小小教堂。
它外表看上去幹淨整潔,甚至還有炊煙袅袅升起。
他們不約而同升起一個念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吃的,哪怕來杯熱水也行。
真奇怪,其實他們目前的形态并不需要餐飲。
但又總覺得晚上不能缺乏這個環節,哪怕僅是儀式而已。
兩人笑笑,決定進去瞧一瞧。
陸世風很謹慎,從門口撿到兩根樹枝分給周夏,一人拿一根防身。
無比安靜的教堂,大門是虛掩着的,輕輕一推就開了。
院子裡空空蕩蕩,纖塵不染。
他們一步步走進去,盡管腳步輕微,卻依然顯得刺耳。
周夏輕輕咳嗽一聲,那聲音便遠遠蕩開。
走進大廳後,隻見天花闆上垂着枝型吊燈,光線充沛明亮。
廳裡的排排座椅皆整潔有序,正前方有高大的布道台,鮮花、蠟燭、油燈樣樣不缺。
他們駐足環視周遭時,還有“叮鈴,叮鈴”的風鈴聲,清脆又飄渺,猶如從遙遠的國度而來。
廳裡蘊藉着冬日裡才會有的暖意融融,好像剛有牧師才做完一場彌撒,信徒也剛離去。
周夏覺得他隻要願意回溯,甚至可以觀看到之前人頭濟濟畫面,聽見牧師吟誦,以及兒童空靈的唱詩。
兩人繼續朝前,見布道台右側出現了一個有拱券的落地窗,似乎通向外界露台。
窗沿上挂着好多玻璃風鈴,都是茶褐色的。
随風輕舞時,在陽光下泛出若有似無的光芒。
周夏剛想過去細看,忽覺得雙腿有些發麻,輕飄飄的。
他還以為是太累的緣故,低頭看了一眼,頓時呆住:
從腳背朝小腿,蔓延出深淺不一的茶褐色,還散發出微弱的反光。自己要變成琉璃人?
兩人同時反應過來,想到的破解辦法都是用棍子迅速朝腿上猛擊。
一陣“稀裡嘩啦”後,琉璃盡數敲碎。
他們不敢再朝前走,唯有背靠背,同時慢慢朝教堂外挪動。
沒想到進來時無非短短的幾步路,現在竟然找不到出口。
幾秒前大廳裡的那種溫暖氛圍,刹那間消失轉為肅殺。
就好比一幅暖色調畫,換為冷色調的濾鏡。
周夏隐約看見身側有一扇門,道:“前面有門,過去看看!”
他跑在前面,哪知道外頭并非街景,更像是下沉式花園。
四周的牆特高,擡頭隻看到四方形的天空,半明半滅中,眼看要天黑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陸世風不見了。
周夏脊背發涼,喊了聲對方的名字,也無人回應。
他深呼吸一口氣,決定出來再找。
這時就聽見聽到身後有動靜,警覺中,隐約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
直覺上這該是個很親密的人,但又有些陌生,更叫不上來名字。
等他走過,那人又不見了。
難道是幻覺?
直到出了花園,周夏才看見陸世風。
他仍舊留在大廳,臉色不太好,說:“周,我剛看到一個人,親切又陌生,但很不對勁兒。”
周夏道:“我也看到了一個。”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起奇伊之前叮囑過的話。
陸世風使個眼色,讓他留在原處,自己去花園看看。
周夏拍下他的肩膀,以示贊同。
這個時候交流太多恐被監聽,話還是越少越好。
陸世風過去後,周夏環顧周遭,沒有什麼看到任何陌生的身影。
過了幾分鐘,花園那頭傳來腳步聲,有人出來。
周夏忙問:“看見什麼了?”
陸世風回答:“什麼都沒有,對了,你看這是什麼?”
見他蹲下來,側面對着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奇怪的物件。
周夏剛想過去,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内心警鈴大作。
陸世風的長袖怎麼又變成了短袖?
望着那人在角落中泛光的側臉,周夏滋生出戒心,不由放慢腳步。
而蹲在那裡的人,見他久久不來,忽然慢慢将頭擰到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笑道:“怎麼了?”
陸世風面對周夏時,臉上有過引誘、挑逗、放蕩,等各種生動表情。
你說他赤裸裸的無恥也好,毫不遮掩的坦蕩也罷,可從來沒有這種魅惑妖冶,更沒有絲毫的狗狗祟祟。
而且,眼前的臉雖帥出天際,仔細看又有些類似于AI繪圖剛興起時,由程序生成的漫畫臉。
哪怕你挑不出明顯錯誤,見了這張光影錯亂的臉,直覺仍會大聲提醒:“假的,那不是正常人!”
周夏不疑有它,立即飛身過去,拎起棍子就去砸這隻蹲在地上的怪物!
“啪”,棍子斷了。
那家夥瞬間消失,還在空氣中拖曳出一些碧綠的殘影。
周夏愣在那裡,倒抽一口冷氣。
這就是奇伊說過的複制人?
之前花園裡顯身的那個,應該也是了。
他正胡思亂想,第二個陸世風從花園裡出來了。
手裡拎着個人頭,輪廓依稀是——周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