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重新在甲闆見面,都覺得自己好像在照鏡子,然後都笑得前仰後合。
最後還是周夏趁着周遭人少時,問:“先去洛克島呆一天,回了馬裡亞納州再想辦法換回來吧?”
陸世風問:“也行,那我接下來要少開口講話。”
正說話間,麗莎走過來俯身輕聲道:“光刻機還在錦山水域,大家統一口徑就說找不到了,包括邵先生,也沒必要告訴他真相。”
快艇沒多久就入了海,水面也愈發寬闊起來。
因為怕陸世風穿幫露出馬腳,周夏一直陪着他和邵太太在船艙裡聊天。
大家正說得熱鬧,隻聽見外頭傳來了船員們的驚呼聲,其中還夾雜着海水被不斷拍打的“嘩嘩”聲。
原來離船三四米遠的地方,有一群座頭鲸正在不斷追趕。
它們那龐大的身軀,視覺上的沖擊力實在太大了。
僅是偶而擦下船舷,都能把人吓得直哆嗦。
有幾隻特别頑劣的鲸魚,在靠近快艇後會猛然低頭紮進海面。
于是船上的人都尖叫起來,以為它要用脊背把船掀翻。
誰知鲸魚僅是飛速從快艇下鑽了過去,擺明了是惡作劇。
周夏目睹此情景,不由走到船邊。
座頭鲸智商很高,難道船上有人得罪過它們?或者說它們僅僅想要剮蹭掉身上的藤壺?
他剛出現在甲闆上的瞬間,仿佛有人按下暫停鍵,所有的鲸魚立即都安靜了下來。
僅有為首的一隻座頭鲸,先是輕輕繞着快艇遊一圈,繼而才小心翼翼貼過來,豎起身體、露出腦袋,沖着船上的周夏輕輕晃了晃,就好像在打招呼一樣。
周夏沖它不斷揮手,驚喜道:“嗨,是你嗎,是你幫我打跑了七鰓鳗對吧!”
座頭鲸重新躍入海中,尾鳍在海面上輕輕拍了一下,似乎在回答他的問題。
盡管它看上去已盡量收斂,拍出來的水花還是濺了人一臉。
周夏卻看得分明,這就是他的座頭鲸朋友,因為它的尾鳍上有個半圓形缺口!和之前救過自己的那隻一模一樣。
沒想到他換了軀殼,它依然能辨别出來。
這隻座頭鲸真的很聰明!
洛克島上
邵先生獨坐在辦公桌前。
他剛在電話裡發完脾氣,一直沉默着盯着眼前的玻璃瓶發呆。
這個寬口玻璃瓶,裡面養個隻小金魚,還有一根綠植。
因為電腦屏保也是一條遊來遊去的魚,便和玻璃瓶裡的景緻相映成輝。
突然,邵先生目露兇光,找來兩杆水筆夾住那條小魚,随手朝地上一丢。
動作随意地就像用筷子夾住一塊豆腐乳,或者是夾住一根榨菜那樣。
很快,有隻貓就過來叼走小魚。
邵先生立即打電話給助理道:“再送來一條小魚放到我辦公桌的玻璃瓶裡。”
助理道:“好,對了阿群回來了,要見您。”
等阿群進來彙報說沒有拿到光刻機,邵先生有些氣急敗壞:“怎麼可能,我從她的郵件裡分明截獲了光刻機的具體位置,你們幾個都下水了嗎?”
“沒,是麗莎下水把密封艙撈了上來,我們幾個都在快艇上,”
“廢物,”邵先生罵罵咧咧道。
阿群低下頭,嗫嚅道:“回來的時候,又遇上成群結隊的鲸魚了,這次明顯是來讨債的,當時船上有外人,它們倒也沒鬧騰。”
“沒幫我完成任務,現在就想一走了之?小心我把它們都送到局域網裡自相殘殺!”邵先生冷冷道。
阿群的嘴唇不由哆嗦了一下。
邵先生凝神思索片刻,叮囑他:“讓保爾去看好周夏,别讓那小子再到處亂跑。對了,另外一個人怎麼樣呢?”
阿群道:“另一個人走路都不協調,好像小腦受傷了那樣。”
邵先生說:“先不管他。接下來我要去冰庫,不要打擾。”
見邵先生離開辦公室逐漸走遠,阿群連忙從口袋裡摸出一隻白色U盤,把它插進桌面上的電腦。
他回憶着往常邵先生的操作,順利地登錄局域網,在裡面找了一會兒,拷走一個标識為“雙頭人”的數據,輕聲道:“大哥,我救你出來。”
邵先生的身影則先是在地面上徘徊一陣,很快地就走向一個錐型頂木屋。
他看四周無人,這才開始輸密碼。
推開木屋的大門後,一股寒氣迎面撲來,凍得人直哆嗦。
木屋進去後就是朝下的石階,兩邊都是石牆,牆上的LED燈珠光線慘白,像一排冷漠的眼珠。
邵先生覺得還不夠亮,又用手機照明,這才緩緩步入冰冷的地下室。
轟隆隆的主機聲越來越響,氣溫也越來越低。
終于,他摸到了牆邊的開關。
“刷”的一聲後,裡面的陳設都呈現在了他面前。
這裡面濟濟一堂,但卻沒有吵鬧,也沒有怒吼,沒有求饒,更沒有呼救。
所有的人都安靜地躺在杜瓦瓶裡,臉上或是驚恐或是不甘,表情和姿勢各異。
這種玻璃棺材他有很多,它是儲藏液氮、低溫研究和晶體元件保護的一種理想容器,也是存放人體的好器具。
當然,那些人的血液會被洗掉,體内水分會被冷凍保護劑混合物取代。
他沒有雷老的實力,創造不出來更好的條件,隻能用這種辦法要挾那些人,好驅使、要挾他們賣命。
美其名曰:靈魂的放牧。
邵先生檢驗着這些玻璃棺,好像劊子手視察戰利品,志得意滿。
直到他看到了牆角的那隻玻璃棺。
裡面的少女像凝固在琥珀裡的蝴蝶标本,栩栩如生。
棺材上的标簽記錄着和她有關的訊息。
稱呼:阿焰,
軀殼:座頭鲸,
芯片類型:魚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