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找了半晌，也沒發現這小童在何方，倒是在自己和對手之間，看到一隻小巧玲珑的八角盒子，看上去古色古香，很有些莊嚴法器的味道。

此情此景文绉绉，必然是埃爾斯的世界。

周夏正亂猜，就見耳畔出現了隻蜜蜂，他剛想躲避，便聽見它用埃爾斯的口吻道：“你用數學概念困住他！”

周夏不由哀嚎一聲。

孫悟空為了救師傅，變成蜜蜂圍着唐僧叮囑禦敵計策，偏我命苦，要被老師反其道而行之。

沒等他開口，雙頭僧先道：“請問法師，何為超級佛，難道它比如來還厲害？”

周夏竭力思索，立即有了主意：“它是‘超極佛-級别高-佛’這三個詞語首字組合，你把它連綴起來，就是個完整的句子——超極佛級别高佛。”

雙頭僧不解：“幾個詞的首字組合，就能成為一個新詞？”

周夏笑說：“這不就是遞歸詞首字組合嗎？你沒學過數學？”

見雙頭僧一臉茫然，周夏忙道：“

你瞧，‘超級佛’意思就是‘超極佛-級别高-佛’，而它又可以被擴展為‘超級佛-級别高-佛-級别高-佛’，它還可以依次被展成‘超級佛-級别高-佛-級别高-佛—級别高-佛’，它還可以依次被進一步展開……

你想展多長就展多長。

反正每種情況下最前面三個字總是‘超級佛’，而這最前面的三個字總可以被展開。”

雙頭僧搖頭晃腦地說：“我雖有兩個頭，也覺得很難理解。

請教法師，平常你念經祈禱，會如何念？”

周夏含笑點頭：“很簡單，隻要在心願前加一句‘我對您，佛，以及超級佛，有如下企盼’即可。”

雙頭僧大為不解：“什麼意思？”

周夏耐心解釋：“我不僅向佛表示期盼，而且也向他之上的級别更高的佛表示同樣的心願。

你瞧，當佛接受了我的請求時，就不得不把它向上傳給更高一級的佛。

後者也必須原樣照搬，沿着這條鍊一直向上，把信息傳給超級佛。

于是僅用一份貢品，我便能請到無數的佛。

即使你對某個佛不滿意，它也不能攔着你越級告狀。

看，遞歸詞首字母組合的用途之大，難以估量！”

雙頭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法師的意思是說鍊條頂端坐着一位終極佛？”

周夏連忙擺手道：“

不不不！‘頂端’一無所有，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終極佛！

僅有超級佛，它是個遞歸詞的首字組合。

總而言之，超級佛不是某個終極佛，它是個位于任何已知佛之上的衆佛之塔。

你永遠也不能把‘超級佛’展開完全！

Understand?”

雙頭想了片刻便口吐白沫，一頭從蓮花座上栽倒在地。

周夏叉手坐在蓮花座上，大聲道：“耶，這就是充滿了數學智慧的思辨！”

話音一落，原先那隻小小的銀色八角盒體積驟然變大，先是緩緩飛到半空中，繼而底部洞開，幾乎罩在雙頭僧的腦門上。

周夏這才看清楚，八角盒子裡面上下左右全部都是鏡子，想必任何人被收進去，就成為無數個世界裡永遠不得超生的困獸，永遠找不到出路。

果然，八角盒越變越大，緩緩将雙頭僧收入。

埃爾斯長籲一口氣的聲音傳了過來，然後才道：“它就算是台超級計算機，也會陷入循環，不停計算下去，哈哈哈哈。”

這次下線過程簡直瞬間完成，周夏醒來後轉動眼珠，左瞧瞧、右看看，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腿兒。

陸世風半倚在沙發上，也在那裡摸摸臉頰捏捏胳膊。

兩副身軀各就各位，可見埃爾斯在關鍵時刻還是出手幫了他們一把。

既然回到現實，他們首先做的就是沖到陽台上四下眺望：外面安靜如初，之前的種種混亂迹象好像都被抹平，消失了。

可那個雙頭人，又是從哪裡闖進互聯網的呢？

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這個問題。

客廳電腦的揚聲器裡傳來埃爾斯的聲音：“

看見了嗎，那就是瘋狂的數字人，在封閉環境裡抑郁成狂的數字怪物。

周，這就是我為什麼栽培你的意義。

人之所以為人，恰恰就在于他願意為了那‘虛無缥缈’的‘希望’而付出努力乃至于犧牲生命。

而這，也正是人類生存至今的一切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