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博夫望着他問:“你也會爬蟲程序,哪裡學來的?”
說話的口吻,戲谑多于敵意,明顯在嘲笑周夏班門弄斧。
周夏瞬間就想明白了,上次他使用搜索引擎時收到的警告,多半出自柳博夫。
想必每當他想鎖定他人時,自己的位置也會毫無疑問地暴露出去,具備同樣能力的人自然會能用反向操作找到他。
周夏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柳博夫冷笑一聲,身體瞬間化為一團信息的洪流,很快就追了上去。
隻見一條由燦爛星光聚合成的銀色緞帶,瞬間趕上周夏,繼而便纏繞在對方身周,閃閃發亮。
周夏具現出兩把短劍,雙手持劍奮力砍下去。
悄無聲息中,緞帶被截斷成了三條。
周夏乘機擺脫糾纏,跑了出來。
哪知道緞帶很快就重新聯結,這次它失去之前的柔軟韌性,化為一條質地堅硬的長棍,追過去在他背後猛然拍擊——周夏前撲伏地,幸好以短劍支撐才沒倒下。
饒是如此,他嘴角也泛出血,臉色霎那間極為慘白。
很快,第二棍來臨,這次它的橫掃還帶着呼呼的風聲,來勢很淩厲。
周夏隻能俯身在地上打個滾,長棍貼着他的耳朵掃了過去。
就在這一瞬,他看清那根長棍裡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符号,比如數字、字母之類。
也許是福至心靈,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互聯網的本質就是“數據流動”,裡面活躍的生命不管是昆蟲,還是人、武器,本質都離不開這個實質。
想到這裡,他手裡兩枚短劍消失,具現出一隻捕蝴蝶常用的網兜。
這隻網兜由鋁合金制成的,數據一旦被困住,立刻就能被屏蔽。
柳博夫沒看出破綻,正以曲折的姿态從空中蜿蜒過去,想要将對方五花大綁。
周夏揮舞網兜,一下兜住銀色數據流前端。
柳博夫驟然進入後,才發現不對勁兒。
但是來不及了,她好像來到一個安靜至極的房間,裡面一片漆黑,任何行動都短暫地失去了平衡。
即便能聽到聲音,也都很陌生。
她在驚懼中顯出原型,卻聽見因為骨傳導放大的心跳聲、呼吸聲、關節摩擦聲、肺部擴張聲。
霎那間,她有種被活埋在地下的感覺。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失過手,對方還是一個男人!
真是小看對方了!
周夏緩緩收住網兜口,又找了空曠的地方把它放下來,随即口中發出“嘿嘿嘿嘿”,然後又是“站住”、“别動”。
他忙活大半天,這才撿起網兜道:“我捉住了薩特本的一位黑衣侍衛,應該是你将軍府的同伴,不過我并沒有傷害你們的意圖,隻想問幾個問題。”
柳博夫毫不理會,她的沉默倔強得像一隻麻雀。
周夏早有所準備,又道:“有些問題我已經問過你的同伴了,但我不确定她答案的真實性,所以接下來你的答案隻要和她不一樣,或者說你敢拒絕回答,我就立刻殺死她!”
網兜裡面發出“撲棱”的雜音,形狀扭曲,想必剛烈的柳博夫在裡頭暴跳如雷。
周夏給了她一段時間消化情緒。
對方很久才發出甕聲甕氣的聲音:“你想問什麼?”
周夏和氣地說:“我身邊那位漂亮朋友呢?”
柳博夫道:“你是說王夫?他被巡邏小隊捉到了。”
周夏道:“你們怎麼發現的他?”
柳博夫猶豫片刻,才說:“因為你,你說了一個名冊裡錄入的禁忌詞,被名冊感知到了。”
他之前一直以為麥哲輪被标記過,離開宮殿後,遇到薩特本的某種巡邏設備掃描後才露餡。
沒想到是因為自己說錯了話。
真是不該啊,明知道這個城市沒有表達自由。
他原本還想問是哪個詞,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問了也白問,說不定還會引來新一輪的圍剿。
周夏又道:“第二個問題,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嘴角有血紅色痣的女孩?”
柳博夫這次沉默很久才問:“她是女王的孩子,出生在樹林裡,我說的對吧?”
周夏喜道:“對,我迫切地想見到她,有人讓我找她。”
柳博夫問:“什麼人?是個年輕女孩子嗎?”
周夏想了下才說:“是個女人,但不年輕了。”
柳博夫用笃定的口吻說:“放我出來,就帶你過去見嘴角有紅痣的人。”
這下周夏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萬一對方詐他呢?
他思考片刻才道:“行,我放你出來。”
說完這句話,他解開網兜口,隻見裡面有個袖珍版本的柳博夫,她接觸到外界後,身體驟然朝後一縮,繼而開始虛化,分解成一股龐雜的銀白數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