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将近七點半的時候,趙德鋼才姗姗來遲。 聽說雨天路滑,學校門口出車禍了,整條路幾乎都被封了,隻留了一條口子供汽車通行。 金于詣回去後有些咳嗽,頭暈眼花,吞了一顆消炎藥後,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醒來時已經淩晨四點多,再過一個半小時就要出發上學了。 即使已經調整過作息,還是有些不習慣。 以前的學校隻要八點四十五到校,睡到八點起床都行,轉學後,明顯感到缺覺了。 一醒來就疲憊。 可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是他目前唯一能證明自己的途徑。 他隻是想要爸媽知道,或許偶爾讓他自己選擇一次,他也能做好。 哪怕需要付出很多代價。 金于詣的内心是有些矛盾的,他既想要在家裡的期待下喘一口氣,又深知自己無法違背父母的安排,他知道自己“叛逆”的機會不多了。等他進入社會,進入上流圈層的視野,就真的動彈不得了,他得為整個家族着想。 那時候,他就不再是金于詣,他的每一個選擇将牽動數不清的人。 所以他顧不得身體上的難受,起床後先把昨天沒寫的作業完成,然後強撐着去了學校。 “你是不是生病了。”衛華見金于詣趴在課桌上不動,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體溫并不高。 剛才上體育課的時候他就有氣無力的,結果被潘雲實一籃球砸到了背上,他也不喊疼。 潘雲實當場就被吓慘了,以為金于詣被自己一球打壞了,這幾節課時不時就回頭看一眼,生怕人出什麼問題。 衛華則表示以潘雲實的身闆距離把人打出問題還差一大段,讓他寬心。 “從昨天開始就這樣,可能累着了吧。”河令卓在座位上拉伸了一下,剩下寫給肖至義的一千字檢讨總算寫完了。 “誰問你了。”衛華沒想到他會回答,轉過身去不理他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你真的不用去醫務室嗎?”潘雲實蹲下身看他,給了他一顆巧克力:“本來想要當下午茶吃的,給你。” “沒事。” 金于詣知道他們都是真心關心自己的,笑了下接過巧克力,拆開包裝放到嘴裡,巧克力的醇香在唇齒間蔓延。 “你不會真的背疼吧,還是頭痛?”河令卓看着他:“我不會海姆立克急救法,也不會人工呼吸啊。” “我在你眼裡,這麼脆弱嗎?”金于詣無可奈何地直起身,想顯得正常點。 是挺脆弱的,剛開學就發燒,動不動就頭痛,河令卓心說。 “懂了,是心情不好。”河令卓輕聲說:“你現在想聽歌嗎?” “現在不想,聽了頭暈。”金于詣歎了口氣。 “那我就聽了。” 河令卓毫不客氣又熟練地從金于詣口袋裡摸出MP3。 金于詣:“......”他還以為河令卓在關心他呢。 河令卓被沒收手機後,在學校唯一能觸碰到的電子産品就是金于詣的MP3,他最近發現,這個MP3不僅能聽歌,玩貪吃蛇,還可以看書。 他打算等和金于詣關系更好點的時候,讓他導入幾本小說看。 整個MP3裡河令卓能聽懂的歌隻有海闊天空,喜歡你和小半三首歌,他建了一個列表,單曲循環,一邊聽一邊玩貪吃蛇。 短短幾天,貪吃蛇已經被他玩到了困難。 就在他玩得認真的時候,突然被窗外的一個小紙條擊中,頭一歪,手一偏,紅色小蛇死了。 “......” 河令卓猛地擡起頭,窗外趴着一個圓臉大眼睛的女生,立馬沖他拜了一下:“Sorry啊。” 金于詣覺得聲音很熟悉,擡起頭,正是他那天“勸學”過的女生。 葉瑩瑩被四隻眼睛看得縮了一下。 “你來幹嘛?不好學習整天串班?”河令卓皺眉,這關他已經過了十幾遍了,就差一點就能升級了。 路過接水的錢冰:“......” 這句話從河令卓嘴裡說出來的效果簡直詭異。 葉瑩瑩尬笑了一聲。 她本來隻想找河令卓,沒想到金于詣居然坐在旁邊,葉瑩瑩對他上次的說教心有餘悸,為了不被發現,就寫了個紙條扔過去。 河令卓翻開紙條:“‘出來一下’?你有什麼事情就在這兒說吧。” “說呗。”錢冰上下打量葉瑩瑩一眼,判定此人一定塗了僞素顔口紅,簡直心機。 葉瑩瑩看看金于詣,又看看河令卓,摸了摸鼻子,小聲:“我是想來問問你女朋友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上次和金于詣聊完後,葉瑩瑩還不死心,這才親自來三班一探究竟。 “什麼玩意兒?”河令卓錯愕。 錢冰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河令卓:“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和誰啊?” 完了,金于詣這才想起來,他上個星期和這個姑娘說過河令卓有女朋友,結果放學就被辟謠了。 他好像造了個大謠,金于詣心虛地擡頭看天花闆。 “你放心,要是是真的,我也不會打擾你的,隻是想親口聽你說。”葉瑩瑩比了個拜托的手勢。 “誰告訴你的?” 葉瑩瑩看了金于詣一眼。 “我女朋友是誰?”河令卓問金于詣,他也挺想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誰。 “你說啊,是誰!”錢冰瞪着他。 “是個誤會,上次你說你和......一起長大來着。”金于詣摸了摸鼻子,清咳一聲。 原來還是上次的誤會,錢冰松了口氣。 “所以不是真的吧。”狀況外的葉瑩瑩一頭霧水。 “是真的,”河令卓突然摟住金于詣的肩膀:“他就是我女朋友,他不同意我加你聯系方式,以後别來找我了。” 這是什麼意思,突然的肢體接觸讓金于詣全身僵硬了一下。 葉瑩瑩:“......” “你聽明白了嗎?”河令卓挑眉看她。 “明白了。”葉瑩瑩被眼前的一幕狠狠沖擊,機械地點了點頭,同手同腳的轉身離開。 “你怎麼開這麼大的玩笑?”錢冰也被他吓了一跳。 “有效啊,”河令卓轉向金于詣:“葉瑩瑩追着我要聯系方式半年了,既然是你說的,就幫我冒名頂替一下吧,有意見嗎?” “沒有。” 金于詣捂住臉,直到放學都不肯和河令卓對視。 丢死人了,再也不亂說話了。 “我剛在後面叫你,你怎麼不理我,”河令卓有些無奈,把MP3遞給他:“你的東西。” “啊,不好意思,沒聽見。”金于詣看了看手機的時間:“司機來了,我要走了。”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趙德鋼打來的。 “喂,少爺,不好意思,我剛再來的路上被追尾了,交警正在處理,您方便自己回去嗎?叫個計程車也行。” “沒事。” 被追尾也不是趙叔的錯。 “擁堵路段打不到計程車的,走吧,我帶你回去。”河令卓看他:“不是故意聽到的,離得太近了。”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 趙叔接送他上下學這麼久,來回的路他還是認識的。 “可是我們順路啊,我就住在你旁邊。” “哦,我忘了。”金于詣眨眨眼。 “對不起,我是不是玩笑開大了,讓你不舒服了。”河令卓真誠地發問。 “沒關系,能幫到你就好,我會對我說得話負責的。”金于詣沒想到河令卓會給他道歉。 其實他不在意别人說閑話。 “真的?”河令卓被他逗笑了:“你要給我當女朋友?” 這是金于詣第一次見河令卓真心的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微微彎起來,左邊有一顆小虎牙,看上去竟然有點可愛。 “不是那種負責,是會為産生的誤會負責。”金于詣小聲說。 “你們要負責什麼啊?”河令越睜大眼睛看着金于詣。 說話之間,兩個人竟然已經走到甯江初中的門口。 原來高中部和初中部就隔着一條街,所以高峰期這麼多車子。 怪不得趙叔開車到家的時候,河令卓走路去接河令越都能在差不多的時間抵達。 初高中放學的時間不一樣,甯江初中門口的小綠人已經沒有多少了。 “小孩子别管。”河令卓按着她的腦袋讓她往前走。 “我已經初三了,而且書裡說,親嘴了才要負責。”河令越回頭看金于詣。 “什麼書亂七八糟的,回去之後自己交到我房間。你十歲的時候和鄰居家的大鵝也親過嘴,你要娶它對它負責嗎?”河令卓瞪着她。 “我就是開個玩笑。”河令越委屈地踮着腳跑前面去了。 “她還小,沒關系的,别這麼嚴格。” 可能是河令越長得矮的緣故,金于詣看她總像小孩,有些于心不忍。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去教她,”河令卓皺眉:“畢竟男女有别,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怎麼和她說......還是想等她大點再教她。”他的父母沒有教過他,他就更不知道怎麼給河令越樹立正确的觀念。 “初中的女孩子早熟一點,對戀愛小說和異性有期待是正常的,越去限制,反而越有可能好奇。”年輕就是好,金于詣看着河令越一蹦一跳的背影,竟生出一絲羨慕。 但一般都是家裡的母親去開導的。 “嗯,我找個時間和她說吧。”河令卓點點頭,覺得金于詣說得在理。 “今天有事情嗎?”河令卓突然問。 “嗯?”金于詣愣了一下:“作業不多,沒有。” “那要不要陪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