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瞬間就醒了。
裴青猛地意識到,謝灼言是不會改變的,也不需要改變。
此時,他的腦子裡忽然就回放起剛才在甜品櫃附近聽到的議論聲。
他忘了“喜歡同性并且想要在一起”,在當今這個社會上并不是一件常見的事,大部分人對同性戀并沒有包容心,也沒辦法真的接受自己身邊的人忽然變得“不正常”。在這種環境下,“正常”、“大衆”這些詞往往代表着一條更輕松更順遂的路。
而這,原本就應該是謝灼言的人生之路。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一帆風順的,家庭和睦,成績優異,出身優渥,生來就是天之驕子,走到哪裡都會被人矚目。
自己作為謝灼言最好的朋友,難道真的要用一些卑劣無恥的手段,把謝灼言從坦途人生中,拉到另一條艱險萬倍的崎岖小道上嗎?
裴青恍然覺得,自己以前都想得太簡單了。
他不該屈服于自己的欲望,沉迷在短暫的荷爾蒙帶來的悸動中無法自拔。
幸好事情到現在還有收手的餘地,否則的話,他不敢想今天被非議的人如果是謝灼言,是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舒阿姨,他又該怎麼辦。
但今天這次失敗的嘗試并不能說毫無意義。
大概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如果沒有努力過就放棄的話,到了八十歲他都還會後悔當年沒有勇敢一次,現在這樣嘗試過後知難而退,也挺好的。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和謝灼言保持距離,直到他可以把謝灼言徹底從心裡放下,重新做回普通的好朋友。
謝灼言并不知道裴青此刻下定了什麼決心,他剛剛經曆了一些小插曲,到現在都沒怎麼回過神。
事情還要從謝昭和男朋友新人入場那段開始說起。
謝灼言知道裴青為什麼明明對同性戀有芥蒂,還要來參加謝昭的婚禮。
裴青平時隻是看起來很冷漠而已,其實完全不會拒絕朋友,尤其是那些曾經主動向他散發過善意的人。
他就是這樣一個心軟得一塌糊塗的人,有時候甯願委屈自己也不想讓朋友掃興。
不過謝灼言覺得裴青怎麼選都無所謂,怎麼開心就怎麼來,有他在,怎麼都不會讓裴青受委屈。
于是,在謝昭牽着愛人的手,出現在紅毯一側時,謝灼言主動向裴青那邊靠過去,打算幫他擋一下。一邊靠一邊還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人臉上完全沒有那種不适的神色,這才放下心。
但是,看裴青看久了,謝灼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心髒猛跳的不适感。
他最近經常犯這個毛病,有時候跟裴青走在一起,看到陽光穿透他的發梢,落在額頭上,心髒就會猝不及防地突突一下。
之前籃球賽那天也是,被裴青輕輕拍了拍後腦勺,心髒突然就開始不對勁了。
謝灼言心想自己這兩天還挺生龍活虎的,應該不至于得心髒病吧?
要不等儀式結束找他媽問問。
舒采薇過來找兩個兒子的時候,發現這倆人盯着剛宣誓過的一對兒新人,表情一個比一個凝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前男友團隊,準備來搶婚的。
她捂着唇低低地笑了聲,一隻手拍一個,把兩個人不知道飛到哪裡的魂拉了回來。
“清清,要不要跟阿姨走走,阿姨好久沒跟你聊聊天啦。”
自從開始觊觎謝灼言後,在面對舒采薇時,裴青總有種莫名的心虛,下意識就答應下來。
謝灼言不樂意了:“不帶我?什麼意思,你們兩個背着我都有秘密了?”
舒采薇微笑着看他一眼:“别急,你的賬等會兒再算。”
懂了,這是來秋後算蜘蛛的。
謝灼言立馬閉麥。
從小到大,舒采薇對裴青的關照不計其數。在醫院裡,她用專業水準兩次把裴青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在日常生活上,她也沒少照顧裴青,平時給謝灼言買的東西裡,總有裴青的一份。就像現在,遇到寒暄的親戚,她總微笑着跟别人介紹,裴青是她的幹兒子,就是當親兒子養的。
那按理說,他應該叫謝灼言哥哥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