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内。
怪物低聲嘶吼着,卻始終沒有往前走一步。它血紅色的眸子裡泛着白光,微微顫抖着,卻始終倒映着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婆婆。
老婆婆跌在地上,一隻布滿褶皺的手緊握着菜刀,鋒利的刀刃上殘留着鮮紅的血迹,現在還在往下滴血。
她的手也有點抖,卻也始終對着前面。
——那頭怪物。
老婆婆年紀很大了,平常走路都是駝着背,慢吞吞的。可是就在剛剛,她就用了這把菜刀,孤身一人,砍傷了那頭比她人還要高的怪物。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一直阻攔我?!”她呵斥着怪物,不過嗓音有點抖,約是剛才被怪物吓到了,又或許是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
她眸子裡充滿了疑惑和殺意。
疑惑是因為她根本不認識那頭怪物,可每次怪物都會出現,阻礙她辦事;殺意則是因為怪物三番兩次阻礙她辦事,她為了把事情辦好,必須殺了它!
可惜那頭巨大的怪物不會說話,隻能呵着氣。
過了片刻,那頭巨大的怪物放低了身子,像條犬一樣,很乖地趴在地上。老婆婆看不懂這是什麼操作,隻能繼續維持着動作。
怪物生性就是如此,它就是要趁你放松警惕,然後一擊緻命。
可是那頭怪物真的就是累了一樣,過了很久都沒有動作,甚至有睡着的迹象。老婆婆抻着脖子,握着刀柄的手還懸在半空。她看見怪物的眸子閉上,氣息也逐漸平穩安靜下來,這才放下手,捏了捏酸疼的胳膊。
俞白和靈瞳到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不過他們沒有在現場裡,而是在離現場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了。
俞白是想進去的,但是被靈瞳攔下。
“先别進去。”靈瞳說。
俞白:“怎麼了?”
靈瞳擡了擡下巴,俞白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在樹林深處,似乎站着一個人。周圍很黑,他們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不過憑影子,能推測出那人應該很壯很高。
人影動了動,手伸到身後摸出了什麼。
靈瞳眯了眯眼,那是……
獵槍!
“快趴下!”靈瞳喊道。
老婆婆被突如其來的嗓音吓了一跳,身子往下低了低。與此同時,“砰——”一聲巨響,開槍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來。
俞白耳邊迅速掠過一道聲音,接着,他就聽見身後的樹發出了“嘎嘎”響聲。
“躲開!”
俞白撲向靈瞳,兩人一同跌倒在地。同樣也跌倒在地的,還有被子彈打穿樹幹的老樹。
周遭塵埃退散,兩人從地上起來。俞白煩躁地拍了拍身上的雜草和碎土,“啧”了一聲。
靈瞳則是盯着他,見他收了手,才開口問:“有沒有傷到哪裡?”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俞白說,“你在下面。”
靈瞳:“我沒事。”
“嗯。”
兩人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中場,俞白忽然說:“過去看看。”
靈瞳往剛才看見人影的地方瞄了一眼,人影已經不見了,不過,那頭怪物正緩慢地走向樹林深處。
俞白已經走遠了,靈瞳沒有跟上去,而是去了别處。
俞白走到中場,老婆婆身邊。
他伸出手,老婆婆很淺地低頭,伸手借力起身。
起身後,她拍掉身上的雜草和塵土,往怪物離開的方向瞄了眼,然後回來道了聲:“謝謝。”
“開槍的人是誰?”俞白問。
老婆婆看着地,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我不認識。”
“那那頭怪物呢?”
“也不認識。”
俞白點了點頭,又問:“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老婆婆有點搞不懂:“這應該要問你吧。你不是說你們來這裡玩,然後迷路了嗎?”
俞白:“我沒說錯。我問的就是你。你是列車上的老奶奶。”
老婆婆整個人怔了一下,剛才還無措的眼神裡一下就有了情緒。過了很久,她才緩緩脫口道:“你都知道啦。”
最後一個字她說得很平,沒有任何音調起伏。
俞白猜得沒錯,這裡的老婆婆就是列車上的老奶奶。
“其實你僞裝得很好,隻不過還是露出了馬腳。”
老婆婆沉默不語。
她忽然擡起頭,望了望天,而後低下來,倏地笑了一聲。
像在自嘲。
“以前也有人這樣說我,我确實不擅長撒謊。”她說,“這裡具體是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但應該是一個像幻境一樣的地方。”
“幻境?”俞白忽然想起之前阿奇沃樂說的話,他也說這裡是幻境。
老婆婆點了點頭,說:“你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我在列車上給你們吃了一種特殊的藥物,能讓你們昏睡,從而進入這裡。”
“那要怎麼出去?”俞白問。
“去找那個獵人。他有出去的藥。”
“你還說你不認識那個人。”
“那獵人住哪兒?”
老婆婆沒說話,似睜非睜的眼睛平靜地看着遠方。
“不能說?還是……”
“我不會告訴你的。”老婆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