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柒隽蹲在地上，卻意識到眼前的姚瑾楓是真的，真真實實存在的人，他真是倒黴去了，怎麼走到哪都能碰上他，他剛剛還，還說了什麼？！

天靈靈，地靈靈，佛祖快快顯真靈！

“表兄啊，我對不住你，我把你告訴我的悄悄話都告訴道長了，若是你老人家知道了可千萬不要怪我啊。”沐柒隽捂着自己的額頭，一臉忏悔的說着，十分認真，可實際上他都想把頭埋進地底下了，最好能馬上在姚瑾楓面前消失！

“起來。”

姚瑾楓看着腳邊蹲着的人，心緒一時複雜，剛剛哭泣的人，是他不知怎的，他似乎不想看見他哭，可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我不起，道長，我們在此别過吧！”

昨夜沐柒隽本跟着姚瑾楓回客棧，就住在他的隔壁，在半夜他悄悄的離開，連招呼也沒說一聲，想着不要拖累他，沒料到，這才過去不到一天，他們居然又碰上了。

孽緣啊，孽緣啊。

“起來。”

姚瑾楓重複了一句，見沐柒隽仍舊沒動靜，便朝着他伸出手，語氣放緩和了幾分，道：“别鬧了，此處的迷煙越發的多了。”

這伏魔山确實詭異，這山腰與山腳的氣氛完全不一樣，也不知道山頂還有什麼等着他們，眼看天色昏暗了些，總不能拖到入夜，要不然這路就更難走了。

沐柒隽自然明白，剛剛若不是師母的幻覺讓他心底壓抑了許久的那根弦猛地斷開，讓他情緒失控，他也不會在這山腰停留這麼久，見姚瑾楓居然破天荒的朝着他伸出手來，便乖巧的起身了。

姚瑾楓握着劍，用手撥開迷霧，沐柒隽一直跟在他的身後，看着稍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姚瑾楓，心底泛起了感動。

當初賀天霸帶着人上昆侖山要把他抓走時，便是眼前這個人站在他身前，告訴全部人，他是他的徒兒，誰也不能帶走，除非，他死了。

同樣的背影，此刻卻同樣将他護在身後，沐柒隽突然有股沖動想一把抱住前面那人，好好答謝他為他所做的一切，可這個念頭剛湧上腦袋，他就被自己這個想法吓到了。

什麼鬼，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會有這麼龌蹉的想法，姚瑾楓這麼潔癖的人，若是他真那麼做了，指定會被他一掌拍到泥土裡…

果然，迷霧愈發的濃厚了，可兩人皆沒有再遇上什麼幻想了，一直走出了迷霧，才發現他們已經置身在山頂。

巍峨的山峰直立而起，僅此一峰，沐柒隽站在懸崖邊上，夜幕已經悄然落下，可今夜的月色卻比昨日明亮，他孤獨的眺望着遠處萬家燈火，璀璨而熱鬧。

這讓他想起了曾經的太湖仙島也是如此繁華熱鬧。

太湖仙島本是僅有沐氏家族所居之地，後廣開門戶招納門徒，門下子弟也愈發的多，他們大多帶着家眷一同前來求學，其家眷便在仙島上經營着小生意，倒也種類繁多，吃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每逢夜市，便是整個仙島最為熱鬧之時了。

那時候他時常與柒夜在晚膳後偷偷的溜到街上去逛夜市，柒夜還特别喜歡跑到橋底下那叔叔的攤位前，看那會變色的燈籠。

柒夜每次看到那個燈籠，臉上都是笑的合不攏嘴，眼前的光線漸漸模糊。

耳旁，傳來了姚瑾楓的聲音：“又在想今天幻覺裡出現的人了？”

沐柒隽點點頭，并沒有像往日那般強撐着笑意。

“是啊，如果有可能，我甯願一輩子都在幻境中，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有師父，師母，柒夜，還有太湖仙島裡的每一個人，每一張笑臉，無憂無慮的生活。

“你知道嗎，别人都說，相由心生，往往走在迷霧中時，那些你心底最重要的人便會幻化成形來迷惑你，讓你迷失在裡頭，永遠被困住。”沐柒隽平緩道，他真的有那麼一刻，想困在裡頭了。

“心底最重要的人？”姚瑾楓輕聲複述了這幾個字，不知在想什麼。

“道長，你剛剛也在迷霧中，你看見誰了？”

“一個男人。”姚瑾楓如實道，還是一個被他以破魔符刺中的魔？

若真如是，恐怕他早已不在這世上了。

“噗……道長，你，你居然……”沐柒隽對上姚瑾楓那危險的眸子，立馬邊不說話了，可心裡想道：究竟是哪個男子如此幸運，居然能在冷酷寡情的人心底留下如此深刻的對象。

唔，百年之前，他興許會對自己有信心的，可那一劍，沐柒隽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可隻一霎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