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過程中,菲恩也深深感受到了自己與這些人之間在常識與價值觀上的顯著差異。
待菲恩回到宅邸,向先一步回家的父親彙報了當前的情況後,沒想到父親對賠償一事也持反對意見。
“我能體諒菲恩的初衷,農民作為我們生存的基石,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他們無法安心耕作,我們住在城裡的人的生活也将失去保障。然而,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直接對農民進行經濟補償可能并不符合現在的社會制度與規範。我雖難以精準表述,但總感覺這樣的做法與時代潮流有所脫節。或許,在我們的社會體系更加完善、民衆觀念更加成熟之前,菲恩的提議難以獲得廣泛支持和認可吧。”
父親的話說到菲恩心坎上,父親是對的。
菲恩的常識來自前世,來自一個比當下更成熟的社會。遺憾的是,當下的文化和民衆意識還沒有那麼發達。
菲恩決定遵循父親的建議,将土豆種薯的病害情況如實告知給已購入的農戶。然而,采取行動的同時,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研究所内村長與研究員們那凝重而憂慮的面容,或許目前的舉措還遠遠不夠。
“發生了這樣的事,可能就顧不上我的成人儀式了。”
夜幕降臨,菲恩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房間,決定小酌幾杯以解日間的辛勞。他并非嗜酒之人,但在這樣忙碌的日子裡,酒精能讓他适時放松。
他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喝着尤金準備的紅酒。尤金則安靜地坐在沙發的另一側,陪伴着菲恩,自己也偶爾舉杯輕酌,以免主人獨酌時的孤寂與放縱。
然而,在聽到了菲恩的這一聲喃喃,尤金不禁擡起了頭。
“為何這樣說?菲恩少爺的成人儀式是您成為下任領主不可或缺的環節。而且準備已經在有序進行了。”
“我知道。我不是說成人儀式不重要。抱歉,你也為此花了很多心思吧。”
衆人已經在緊鑼密鼓地為即将舉行的成人儀式做各項準備了,每個環節都凝聚着大家的心血與期待。此時,若突然宣布取消儀式,無疑會給周圍的人帶來諸多麻煩。
菲恩表達了歉意,可尤金還是不依不饒地瞪着他。
“不是因為這個。我不在乎我們的努力。我無法忍受的是你貶低自己。”
“貶低?”
他努力回想,卻發現自己記憶中并無此類行為的痕迹。事實上,從六歲起,他的心思便全在想着如何讓自己活得更長久。
菲恩不禁驚訝地眨了眨眼,眼中滿是不解與困惑。
尤金見他如此,似乎顯得有些焦躁。
他把酒杯放到桌上,整理了一下儀容,鄭重地叫了一聲“菲恩少爺”。
被這樣一位即便在夜色中也難掩其英俊光芒的男子如此正視,菲恩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莫名的悸動。
“在、在!”
“大家都說,菲恩少爺尊重每一個仆人、合作社的員工,以及領地内的每一位居民。大家紛紛傳頌,能有兩代這般仁慈睿智的領主相繼引領斯莫爾貝倫,是這片土地莫大的福祉,斯莫爾貝倫必将迎來更繁榮昌盛的明天。”
“啊?真的嗎?大家是這麼說的嗎?”
在原作中,父親是一個惡毒的領主,菲恩也是一個反派。若現在他們有這樣的名聲廣為流傳,那他也能放心不少了。
可沒等他拍胸脯的手放下,尤金便一臉嚴肅地接着說道。
“但是,您總想着下面的人,卻從不為自己考慮。成人儀式是讓貴族社會對您深入了解的契機。按照慣例,像奧德裡奇這樣的家族,通常會在王都舉辦盛大的宴會,彰顯家族榮耀、為年輕一代提供融入貴族圈子的舞台。”
據傳,菲恩父親成年之際,曾在王都舉辦過盛大的宴會。
原作中的菲恩囊中羞澀,難以在王都複刻父親當年的輝煌。畢竟在王都那樣的繁華之地,開銷之大如同流水般難以控制。
如今倒是不用為錢擔心了,但菲恩還是決定在自家領地舉辦就好。
“這點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嘛。我對政治和社交毫無興趣。隻要斯莫爾貝倫能發展起來就足夠了。”
而且,如果他不發出招募臨時工的通知,主角裡爾就無法與尤金相遇。艾爾登也不會出現在斯莫爾貝倫。
他可不希望故事在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方發展下去。
“我當然理解。這是老爺和菲恩少爺的決定,我無權置喙。可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應該把成人儀式辦得更為盛大。不然會讓大家以為,奧德裡奇家族經濟拮據,連在自己的領地為繼承人舉辦一場成人儀式都力不從心,更遑論在繁華的王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