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餘陽吓得一個激靈,“是我腦子少根筋了,對不住。”
“庭州太遠,我們的身份不便插手軍府事務。”李隆基走到女屍旁邊,把她的袖子往上攏:手腕上方出現一團淡淡的紅色印記,卷曲花瓣,是一朵彼岸花。他沒記錯的話,此女名妙儀,一個時辰前剛見過。
妙娘子身邊的那個胡姬。
巧了不是。
“此女是蓬萊閣的人。”李隆基道。
“啊?!”衆人震驚。
“慕容,帶人去圍了蓬萊閣,現在。”李隆基吩咐。
“是!”慕容領命後,又猶豫道,“現在?現在那邊還有大半的賓客沒走,都是沙州有頭有臉的人物。。。”
李隆基站起身來,肅色道:“不用顧忌,有我在。”
慕容毅欣喜,信心大增拱手道:“聽令。”
待慕容毅一行離去,李隆基看向餘陽,問道:“今夜有什麼收獲?”
餘陽搖搖頭。
今夜城中大半人被蓬萊閣一年一度的玲珑宴吸引去,夜巡管控松懈,餘陽和慕容毅在各個街巷口蹲守了一個時辰,除去抓了三個偷盜,連康大郎半個影子也沒見到。
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李隆基酒意上頭,心情越來越煩躁。
“你們幾個,跟去蓬萊閣圍守,任何人敢反抗,以司刑寺名義就地正法。”
“是!”
李隆基揉了揉眉心,徑直躲進馬車。
今夜不順,頭有些痛,他決定先回去睡上一覺。
明月中懸,人間正明。
元白脫屐坐在廊庑下,飲了一壺落霞釀。入口甘醇,還是偏甜了點,不如燒酒來得炙熱。
今夜醉不了,太清醒的感覺總是讓人讨厭。
他傾身靠在廊柱上,手指敲打木闆,嗒嗒嗒。。。是一段沒人聽過的小調。院子被月光照的亮堂,石頭下隐藏的昆蟲哧哧叫個不停,似是在與他的節奏合着拍子。
城西南的舞樂歡歌聲鬧了兩個時辰,現下總算是清淨了。
啞叔出到院子來,默默将元白身旁的涼食撤走。這小子畏寒,入秋後這些寒食應少吃。
“啞叔,今日是你安排老秦把他們引到蓬萊閣的?”
啞叔搖頭。
“不是你?難道是程叔?”元白疑惑道,“這事倒有些蹊跷。”
元白目光移到門口,那裡烏漆嘛黑一片寂靜。
“一整日了,怎麼還沒有康大消息,莫非此人能上天入地不成。唔。。。有點意思。”元白又坐正了身體,随手去拿小食,誰知撲了個空。
“啧。叔,手夠快啊,光喝酒太無聊了。”
啞叔擺擺手,向元白投去一個不耐煩的眼神。
元白隻能空歎氣,伸伸懶腰,随後攏了攏領口,念叨道:“這天也涼得太快了,再不來我就去睡覺了。。。”
話音剛落,庭中杏樹枝葉悉索作響,兩隻山雀驚飛,一隻灰色鹞子盤旋而下,徑直落入草堆裡,驚得昆蟲四散奔逃。
烏頭門響起敲門聲,兩短兩長。
啞叔去開門,一個胡商裝束、中原面孔的男子疾步走進來。
“外面的眼睛呢?”
“回少主,睡着了。”
“藥别下太狠,不要傷了他性命。”
“屬下知道分寸。”
元白又朝這人身後看了看,仍然一片烏漆嘛黑。
“你一個人?康大郎呢?”元白問。
男子頓了頓,聲音有些猶豫:“屬下、屬下沒找到。今夜官府的人也設了埋伏,在各街巷口,但都沒蹲到人。屬下想,是不是哪個世家把他藏起來了?”
元白輕輕搖頭:“下午官府已經張貼了通緝令,明面施壓,目前沙州城沒哪個世家敢收他,畢竟生意還要做,面子要給。”
男子單膝跪地,把頭壓得低:“屬下無能。”見少主默不作聲,男子又道,“但是剛剛蓬萊閣那邊出問題了。”
“怎麼,官府為難了?”下午有人來報老秦擅自給了線索給官府的人,元白就預料到,此事必定有詐,果然來了。
“剛剛下面來報,說是慕容帶人把蓬萊閣圍了。”
“不應該啊,妙妙做事一向妥當。”元白面色終于起了變化,冷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男子禀報:“半個時辰前,有一批人在南街埋伏官員,哦,就是這幾日剛到沙州的那幾位官員,這批人被官府全數剿滅了。據下面的人回,這批殺手裡面,有一個女子,是。。。是妙儀。現在蓬萊閣裡面的人連同剩下的賓客一并被困在那裡,隻要反抗,便以暗殺朝廷命官的名義就地誅殺。對了,那些剛到沙州的官員拿的是司刑寺的符牌。這可是京都要員。屬下怕妙娘子有事,就先過來禀報了。”
“什麼?”元白立正了身體,“他出事了?!”
男子愣了愣,随即結結巴巴回答:“妙儀、妙儀她當場被誅殺,妙娘子目前還沒事。”
元白整個人站起身來,垂眸質問:“我問的是司刑寺那個帶頭官員。”
“啊?”男子緊了緊手指,“司刑寺官員暫無人員傷亡。”
元白暗自舒一口氣,面色仍然十分寒冷。
“知道了,去繼續找,找不到就别回來了。”
男子深呼一口氣,端正施了一禮:“屬下必竭盡全力找!屬下告辭!”
元白看着此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慢慢調整情緒坐下身來。
月光正亮堂,他伸手捧了一捧在手心。
“滿城都找不到,會藏在哪裡?”
他整個人藏在廊庑的陰影裡,手伸在月光中,清冷無比。
“八月十五的月。。。”元白看着手裡的光,突然想到一句古話。
“燈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