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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故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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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等會就給你削一個。”元白笑着答道。

林晚照在旁打趣道:“元郎中,你可不要太寵她了,再寵就上天了!”

“這些是什麼?”李隆基不解。

“做重陽糕的模具,一些木模子,把和好的面粉往上一壓,形狀就出來了。”元白答道。

“嗯,如此倒是省事。”李隆基點頭稱贊。

“不要傻站着,動手幫忙。”元白遞給李隆基一團白面。

“我、我不會。”李隆基嘴巴打結,他往周遭看了看,疾步往竈屋奔去,“我去竈屋幫忙收拾煙灰,燒火。。。”

林晚照看着李隆基挺拔的背影,想了想道:“這身形氣質和這竈屋也太不搭配了,他幹過粗活兒嗎?”

靜娘則在一旁歡喜的壓着面團,嘴裡念叨着:“阿耶一個,阿姐一個,元郎中一個,再給嗯。。。冷臉哥哥壓一個,小裴哥哥一個。。。”

“阿娘的呢?”照夫人笑嘻嘻學着靜娘嘟嘴的樣子,“沒有阿娘的嗎,好傷心啊。”

“嗯。。。有的,再給阿娘壓一個,但阿娘說自己很厲害,我就隻給她壓一個,就一個。。。”靜娘邊說邊比劃着,把衆人逗得哈哈大笑。

日上枝頭的時候,巷外響起了雜亂的馬蹄聲。

李隆基側目望去,不一會兒門口果然響起了叩門聲。

裴霖去開門,隻見幾個仆從模樣的人手裡拎着大大小小十來個禮盒。

為首的中年男子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見面前的小郎君衣着不凡氣質上佳,估摸着就是主人口中的“洛陽貴人”,于是恭敬施禮道:“貴人安康,在下是沙州西街彩雲鋪主事安九,東家姓翟,家中排行老四,人稱翟四郎。今日吩咐給兩位恩人送些補品藥草以報救命之恩。東家說了,不是什麼珍貴的物品,還請二位恩人勿要推辭。”

裴霖掀開蓋子查驗,都是些上好的天山雪蓮、雪參之類的補品,便吩咐來人将禮盒搬進偏房放好,再委婉下了逐客令。

林晚照一邊捏着面團,一邊道:“翟氏是沙州世家大族,四郎的叔父翟府君是前伊州司馬。四郎一心想攀附權貴進官場,望着能有朝一日超過他叔父。可此人明經策論不行,算科倒是在行,在生意上是把好手,近兩年幫翟家管着織坊和香料生意。這孩子人倒是不壞,前些日子雞鳴寺布施還差人來幫忙了。”

元白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連連點頭稱贊。

林晚照把做好的糕點一一擺入蒸籠,吩咐侍女搬去竈屋,又漫不經心看了李隆基一眼。

“這幾日恐怕送禮的不止翟家一個,郎中要準備好收大禮了。”林晚照粗眉一挑,朝元白投去一個神秘微笑。

元白尴尬陪笑,亦朝竈屋看了看,那邊李隆基燒火不得門道,索性站在一邊,指揮裴霖幹活。他忍不住笑了笑。

“今日使君是否在衙門坐班?我們多做些給使君和衙署的兄弟們帶回去。”元白道。

林晚照手上動作未停歇,随性答道:“他啊,他可閑不下來,今日帶人去官倉數糧食去了。”

“數糧食?”元白不解。

“今年伊州三縣少雨欠收,百姓缺糧食,駱刺史行了文書到沙州借糧來了。”

“借糧?伊州不是北庭都護府管轄麼?”

“聽聞北庭府是上了奏疏的,但朝廷遲遲不回複,不下敕書。伊州是北庭府綠洲糧倉所在,伊州都缺糧,庭州也好不到哪去。這不,南門的一堆流民大半都來自那邊。懷遠心軟,見不得老幼婦孺挨餓,準備應下這個擔子。”

其時伊州欠收、糧價上漲,元白是知曉的,半月前他甚至讓下屬運了一大批黍麥過去平價,但此操作容易被官府發現,起效甚微。

“今年沙州天氣不穩定,收成亦平庸。”元白道。

“是。”林晚照重重歎了口氣,目光在竈屋那邊流轉,“整整兩萬石糧食呢,沙州兩縣公廨田總共才收幾百石吧,杯水車薪。他忙着湊糧,又忙着抓逃犯,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了。說起這個,還要麻煩元郎中抽空去給他看看,他最近咳疾又犯了。”

“這個簡單,元某明天就去給使君看診。”元白連忙應答。

林晚照捏了捏臂膀,坐下身來,感歎道:“你們不知道,沙州在籍百萬畝田,實際上因為氣候惡劣,可耕種的田僅有五成,這還是靠着幾十年來不斷修堤引渠灌溉農田而來。沙州自身要應付朝廷租調,還要負擔北庭都護府部分軍糧,擔子實在重,一旦遭遇天災,就得拆東牆補西牆,說服沙州各商會、世家捐款捐糧那都是常事。”

李隆基在竈屋聽得一耳,天光墟的種種又在眼前浮現。有人随手擲百金買得一紙廢書,有人在饑餓生死邊緣徘徊。

“阿郎。。。”裴霖的聲音将李隆基神思拉回。

“何事?”

“柴、柴火要滅了,怎麼弄啊?我也不會燒火。”

“。。。”

裴霖把身邊能燒的幹柴一股腦全塞進了火炕。火勢一下子變大,新蒸籠吭哧吭哧直冒白煙。

“哎哎,又救活了。。。”裴霖大喜。

李隆基扶額。

裴霖把蒸籠蓋子揭開查看,紫白相間的軟糯面團正冒着熱氣,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阿郎,原來糕點就是這樣做出來的啊,真香,這味道不比王府的差呢。”

“裴霖。”李隆基想了想,吩咐道,“晚點去把衙署的書吏找來,讓他拟幾份轉帖分發給天光墟幸存的人,名單麼,找慕容拿。”

“是!”

新麥磨成的上好白面,在高溫蒸騰下逐漸鼓成軟軟的香包,白色、紫色、黃色交雜在一起,被揉搓捏合成各種形狀,有序的擺在蒸籠裡。

“聽聞戍邊士兵一半從關内道和河北道遷來,他們是喜歡吃稻米的。但我們這地薄水少種不出稻米,懷遠便和他手下那批水官在城北北府渠附近開墾了兩畝良田出來嘗試種稻米,種了兩年今年終于有少許收成。”

林晚照一邊分發重陽糕一邊唠叨:“最近啊他和水官們正在拟訂一篇什麼用水溉田施行細則,若是将沙州諸渠用水準則統一整編出來,作為農事指導,我們的收成就有了大半的保障,屆時北庭都護府的關内士兵們便能吃上家鄉的稻米。”

她說着說着,面上起了一些绯紅。

這份對李思貞的仰慕之情一如當初在洛陽初見他時,聽他述說着安家治國之道。那時的李思貞剛完成進士及第的人生大事,滿腹志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然而内廷之動蕩不是一個小小八品拾遺和外州刺史就能左右的,在這場荒唐唏噓的鬥争中,他們這株王朝浮萍最終還是漂到了四千裡外的沙州。

“那就是說,元某和啞叔重陽節可以吃到今年第一批沙州本地米糕了?”元白笑吟吟說着,“不僅可以吃到米糕,還可以釀幾壇上好的米酒,和西州杏花一并封壇,來年開壇暢飲杏花酒,豈不美哉!”

“妙及妙及!待來年重陽登高,攜上家眷美酒上小梁山擺一席,屆時元郎中可要記得赴宴!”林晚照歡快的拍掌,又笑哈哈朝李隆基道,“想來也是緣分,雖有唐突,但妾誠心想邀請淩少卿及侍衛們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再次下榻沙州,品嘗品嘗我們這邊的杏花酒。”

李隆基愣了愣,一掃月餘的陰郁,難得展開了一抹笑容。他一雙鳳眼承自母親,不闆正的時候眉眼其實很溫柔,連帶臉頰堅毅的線條此刻也變得十分柔和,是洛陽城中打馬遊街、神采豐俊的錦衣少年。

靜娘高興的跳起來拍手:“太好了!冷臉哥哥、小裴哥哥都來都來。。。”此話一出,衆人齊刷刷看過去,示意靜娘要端持有禮。。。

歡快的聚會一直持續到申時。

目送衆人離開後,元白吩咐啞叔将留存的紫菊糕用瓦甕封好,放入井下保鮮,随後修書一封,将灰鹞趕出了門。

正在枝頭歡快的啄着爬蟲的灰鹞,一臉不情願的扇着翅膀慢悠悠飛走,順便撲騰了一樹的枯葉,散落元白一身。

“毛崽子欠打是不是?”元白叉着手斜斜望向天空,那裡一片湛藍無雲,明淨無邪,純粹的藍色與黃土院牆相得益彰。

兩炷香時間後,烏頭門響起叩門聲,兩短兩長。

木門吱呀打開,先前出現過的胡商閃身而入,進到院中。

元白早已斜斜靠在廊下,也不多言,徑直問道:“大海道在沙州的私倉還有多少糧食?”

隻見那胡商胸有成竹道:“七月以來沙州共收新粟九百十二石,麥七百二十石,前陣雞鳴寺布施以興龍寺名義捐贈二十石麥面,現下共剩一千六百十二石,一半記在西街臨豐糧鋪,一半記在修文坊登運糧鋪。大海道在沙州控糧僅占一成,大部分粟麥糧源都在世家手上。”

元白手指在木闆上嗒嗒敲着,聽眼前的男子報備,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思維還算清晰。”

男子聽到稱贊,頗為欣慰的拱手道:“多謝少主誇獎。”

昨夜程符被發配疏勒的消息他已知曉,因此在灰鹞傳來書信的時候,他特意将所轄賬本一一清點了再來複命,以免一個不小心被發配關外,自己經營多年的生意落入他人之手委實不甘。

元白道:“你回去吩咐下面人把私倉清點打掃,再多準備些升鬥,多安排些人手,過兩日準備接待大戶。”

“啊?”男子脫口而出,疑惑的看向元白,後者忍不住滿臉堆笑道:“若人問起價錢來,現下沙州城新粟二十五文一鬥,新麥三十文一鬥,你就按雙倍價錢開價便是。”

“這。。。”男子沒好意思再往下問。

沙州城中富貴世家不少,往來商賈又多,就是街邊奔跑玩耍的孩童也是識得一些算術的。這明晃晃地擡升糧價破壞規矩,實在打眼。不說百姓,若是州府追問起來,也怕是要惹上許多麻煩的。

元白知道男子的疑惑,并沒有作解釋,隻答道:“去做就是,不要多問。”

男子也不敢再多一言,應了任務策馬就往私倉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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