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木闆被掀翻,小珠丹滾倒在地,額頭被磕出了血,胸口起伏,劇烈地咳嗽起來!
“住手!”悉多祿聞聲趕來護住小珠丹,手裡攥着拳頭,眼裡兇狠得像是要噴出火來。
“怎麼還有一個蠻子!”管家嫌棄的皺了皺眉頭,指着地上的金珠,“看見沒,金子,夠你們買幾十頭牛羊牲畜了。趕緊撿了金子去隔壁住,這地方讓給我們。”
“你說什麼!”悉多祿咬緊了牙關,站起身就要揮舞拳頭過去。管家趕緊後退幾步,喚了仆從擋在身前。
眼看就要打起來之際,林晚照在背後喊了一句:“誰敢鬧事!”
這聲呵斥中氣十足,于她溫柔的外表大相徑庭。
雙方被暫時唬住,僵持在原地。
“李夫人,我可是給了金子的。東家身體弱病情重,我們實在需要一個幹淨的環境醫病。”
悉多祿一腳将金珠踢走,惡狠狠道:“撿起你的金子,滾!”
“你這蠻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管家撸起袖子就準備上前,卻被林晚照一個箭步擋在前面。
“陰管家好大的氣勢,當着我的面鬥毆是麼?”林晚照此刻拿出刺史夫人的氣勢,堅定地站在二人之間。
管家正要争辯,山門口又想起了一陣聲音,這次是整齊劃一的馬蹄聲。隻見十幾個着甲兵士魚貫而入,他們腰挎刀,弩,兵器摩擦在甲胄上哐當作響。
一個身罩白袍全副戎裝的軍人手按刀柄走在前面,威風凜凜,氣勢逼人。
“何事喧嘩!”
來人一句低沉怒吼,便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隻見這人走到林晚照面前,恭敬行了一個軍禮:“夫人,軍使叮囑做完正事就請夫人和靜娘回府休息。”
林晚照瞥了一眼陰管家,來人便領會意圖。他走到管家面前,高大的身形足以籠罩住面前的人。而後者則雙腿發顫,嘴裡哆嗦着“我我我。。。”再也吐不出第二個字。
“還不滾到一邊去!”
于是管家踉踉跄跄帶着仆從擡着東家,躲到了院子的另外一處角落去。來人再也不看他們一眼,徑直向林晚照禀報:“夫人,此地接下來由我接管。”
“那就有勞王副使。靜娘,我們走。“林晚照道。
此時靜娘正蹲在地上,向前遞出了一方錦帕。
小珠丹警惕地看着對方,口裡喘着粗氣。
“喏,額頭流血了。。。”靜娘指着小珠丹的額頭,将錦帕放在他的身旁,随後三兩步跑到阿娘身邊,乖乖的跟着回府去了。
被稱作王副使的人瞧了一眼悉多祿,此時的悉多祿目光裡還帶着警惕和兇狠。王副使鼻子裡哼出一聲,随後喚來一個郎中收拾地方,便再也不看他們,大步流星往後堂去,那裡還停着幾十具屍體需要處理,他可沒有時間在這裡噓寒問暖。
悉多祿将小珠丹護在身後,目光跟随這些兵士到後堂,那裡很快被挖了個大坑并架起了火堆,數十具屍體被堆在火坑内,兩柱香的時間便燃成了骨灰。
不管生前如何,大多數人生命的終結地也就是一把火而已。
悉多祿拾起錦帕幫小珠丹擦去額頭上的鮮血。這時他突然像被人定住了似的,直勾勾的盯着手中染了血的帕子。
“阿古拉?“小珠丹喊道。
悉多祿皺着眉頭,手中錦帕越捏越緊。“小珠丹,我突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可以幫助吐蕃軍隊赢得勝利,即使這樣做死後是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
“阿古拉,你要做什麼?!剛剛她們救了我!”小珠丹瞧着眼前的人像是突然換了副魂魄一樣,眼裡是惡鬼的赤紅。
悉多祿沉默不語,摸出随身匕首朝着小珠丹的手指狠狠劃了一刀。
随後的兩天裡,城裡不斷死人。
大量面目全非的屍體堆積在城内,兵士來不及焚燒,便粗暴的将屍體裝車運送到南門和西門外的荒漠裡埋藏。城裡的衙役和兵士也未能幸免,他們在不可避免的接觸中染上了瘟疫,病倒一大片。街上巡查的隊伍越來越小,病坊的幫手也逐漸不夠用,甚至連城門守衛的兵士也減了一半。
街上沒人敢出門,家家戶戶每日嚴格灑掃,見鼠蚤如見鬼。
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讓沙州的深秋變得格外冷漠與蕭條。天空罩着濃厚的灰白的雲層,壓得沙州城快要喘不過氣來,就連高大威武的城牆馬面也變得蒼涼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