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敵是友。”元白一把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下,面具下的那張臉,簡直慘白得一絲血色也不剩。
“你怎麼在這裡!”
“找到你太好了!”
二人異口同聲。
“你先說。”此刻的元白面上并不十分友善,與早上分别時的和善大相徑庭,“為何你在這裡?李三郎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别擔心。他在南面等我們。”
聽到這句話,元白心中才松了一口氣。他鄭重給圖雅道了個歉:“對不住,是我太心急了。”
這兩人連質問道歉的語氣都一樣。圖雅不得不承認,她心裡生了一些嫉妒。
她看着元白手裡拎着的那張李隆基面皮,目光有些呆滞。她瞬間明了了,那個人奮不顧身要回來救他的心情。在這二人的世界裡,她實在是沒有餘地插進去。
“我本想去地牢救你,誰知碰上他拎了兩盒吃食去那邊。食物摻了迷藥,那些士兵被迷暈了。我隔得遠聽不清你們說話,但是看到他把你帶走了,我便悄悄騎馬在岸邊跟了你們一路。”圖雅疑惑問道,“他救你,你為何要殺他?”
元白緩緩搖頭:“我無意殺他,隻是想把他打暈逃走而已。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他有條件與我一戰的,但他沒下手,倒真像是救我的。”
“那你又為什麼說前面可能有接應的人?”
“他是拔野古部的人,他說救我是為了讓我在軍中斡旋,兩軍對戰時保拔野古部勇士的性命。”
圖雅想了想,道:“這理由沒錯啊。”
元白目光如炬:“兩軍還未交戰,勝負未分,拔野古就把希望寄托在一個隻見了幾面的郡王身上,好像知道這一戰必輸一樣。他們就這麼相信一個異族王子會幫他們違抗軍令?如果是你,你會冒着被殺的危險在關鍵時刻放走異族敵人嗎?”
“依你的意思。。。”
“他們救李三郎,隻是人質易手,為自己留條後路。”
“拔野古部的人想趁亂劫持三郎作人質?”圖雅深吸一口氣,眼前的人心思也太敏銳了。她忍不住重新打量起元白來:這個年輕郎君看上去年齡與三郎無二,一張臉長得柔和,眉宇間也柔和,就是圓潤飽滿的眼睛裡隐隐透着幾分肅殺,與先前的溫潤如玉實在不一樣。圖雅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小巫醫,你。。。你究竟是誰?”圖雅有些懷疑地看向元白。
“是不是吓到你了,對不起。”元白擰了一把衣衫上的水,溫聲道,“我本名蘇煜,曾祖父蘇镬。”
“蘇镬。。。”圖雅在腦海裡搜索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蘇镬,蘇镬。。。好像聽阙提起過。蘇。。。蘇大将軍?五十年前收複西域的蘇大将軍!”
“嗯。”元白點頭。
“怪不得。”圖雅深深松下一口氣來,“怪不得三郎如此信任你,原來你是大将軍之後。小巫醫,不,蘇郎君,你趕緊跟我走吧,三郎他應該等不及了。”
“呵~”元白哈出一口白氣,“還是叫我小巫醫吧,聽着親切。”
“哦。”這聲“哦”倒是将圖雅的小女兒心态暴露無遺,她輕吐舌頭道,“不管你是蘇郎君,還是小巫醫,你同三郎一樣,是真心待我好的人。你毫不猶豫就将真實身份告訴我,我很感動。”
元白一把撫上圖雅的頭頂,溫柔道:“傻丫頭。快走吧。”
馬就拴在山口的枯樹上,她帶了備馬,兩人兩騎沿着于都斤山餘脈,疾馳往南面去與李隆基彙合。
得益于拔野古部做嫁衣,圖雅順利救出小巫醫,她心生歡喜,馬鞭越抽越頻繁,策馬速度越來越快。元白因泡了冰水寒症發作,費了點力才追上圖雅。但他也不惱她,畢竟他也想快點見到那個人。
“我說小圖雅,看不出來你馬術不錯啊。”元白喘着氣道。
“三郎也這樣誇過我。駕!我是風的女兒,天地才是我的家!”
“這樣跑馬,會驚動王庭。”
“他們忙着收拾細軟拔營逃難,一時半會兒追不出來。”
元白其實心裡也沒譜,地牢已經放倒一片士兵了,按照平常,默啜早就下令侍衛追出來了。但奇怪的是,現下王庭仍舊沒人追出來,甚至附近的巡邏兵也沒見一個。這讓他對自己的猜測又多了幾分把握:王庭内部确實不太平。
“小巫醫,等見到三郎,我們一起去花門山,一起回洛陽好嗎?”
“嗯。”
“小巫醫,三郎他很擔心你。”
“嗯。”
“小巫醫,你跟三郎。。。你們要好好的。”
“。。。”
“駕!再快些!”
圖雅在黑夜裡笑着,風吹起她的鬓發跟在耳邊飛揚,連空氣都是香甜的。
身後的銀溪河山谷,幾個黑衣人徐徐出現,将地上已經暈倒的拔野古奴隸扶了起來。其中一個探上其鼻息,随後向身後的人禀報道:“隻是暈過去了,沒死。”
“嗯。”幾人閃開身形,一個罩着面巾身材略微魁梧,右耳戴着金環的人出現。
“要追嗎?”為首的黑衣人問。
來人重重歎了口氣,道:“算他命硬。先回吧。”
“是,大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