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吏,你可知這是為何?”張信忽地問道,在他的印象中,左參軍和李參軍的關系算得上要好,如今兩人卻成了對立面。
吏員面色沉重,思索片刻搖頭:“我也不知,半月前我還見過他們飲酒,難不成是受了要挾。”
要挾?堂堂參軍怎可能被要挾,除非收到上級指令,否則不會無緣無故與長史作對。
這樣說來,那麼縣令與李參軍便是受到同一人指使,王越最多隻能作為中間引導,想來早就同那縣令串通好了。
隻是沒想過,他們居然帶了兵力來讨伐,北台這貧瘠地方,動用兵力實在說不通,事情一旦鬧大,不管是他還是刺史,都要受到牽連。
早些年間,他就隐隐約約聽聞王越是個有背景的,不知官階幾品,從未露過面,王越便是仗着這份特權,橫行霸道。
當年有個縣令下來,五年間勤勤懇懇,荒州開天辟地,空前清明,百姓耕種,何樂而不為。隻因為觸及了王越的利益,就被革職流放到邊疆去了,現今生死未蔔。
而張信不知,那個背負莫須有罪名的縣令,就在他眼前。
場面僵持了許久,吏員和陸銜羽忙着安撫暴民。王越看着張信,這個與他同流合污的人惺惺作态,表面上兩人達成合作,實際上他好不容易運輸的糧草,都被張信半道劫持,連同據點一同丢失。
現在拿着他的糧草分發給這群暴民,搖身一變成了樂善好施的廉官,王越氣不打一處來,迫切想看到張信不堪的窘态,尤其是當着這麼多人面,好生挫一挫他的威風。
“諸位,咱們長話短說,我是奉刺史之命前來調查張長史的,還請張長史配合我們去衙門一趟。”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那縣令眉眼凜然,軒然正氣,左右各站兩名皂服衙役,面露威色,手持鐵鍊枷鎖,佩戴着腰刀,随時會沖上來的模樣。李參軍則抱臂相望,一言不發。
張信像是聽到笑話似的,緊張的心一下放松開來,指着縣令問道:“你方才說什麼,奉刺史之命前來緝拿我?”
見張信絲毫不慌,縣令一陣臉燥,将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張長史,還請您認清現實,如若您抵抗,休怪我們動用武力了。”
王越也在一旁點頭,張信越是不從,他們就能直接用兵力碾壓,看誰今後還敢與他作對。
縣令話音剛落,就見張信突然上前幾步,绛紫的衣袍被風吹得飄揚,目光直逼王越等人:“我乃長史,怎可憑一介縣令左右,你說你是奉刺史大人之命,如何證明?”
許是張信身上自帶的威嚴,縣令顯然有些站不住,難免慌神。
要說他閱曆太淺,一兩句話就站不住腳,說話都開始磕巴:“刺......刺史印信在此,不得造假。”
說着從李參軍手中接過印信,雙掌托起,印信在太陽光下發出刺眼金光。
章景瞪着那塊銅塊,确實與白無秋的印信毫無二緻,也就是這一舉動,令還在猶豫不決的百姓徹底崩潰,再也不能平複心情,紛紛倒戈,分為兩派。
“大家不要被狗縣令蒙騙了,他和地主是同夥,要是讓他們抓走長史,我們一粒米都分不到!”
“就是,侵占我們的田地還不夠,如今還要攻打我們這些農民。”
“可是那他們有印信啊,确實是刺史派來的,如果我們作對,很快就會被關到牢房裡的。”
......
底下的人衆說紛壇,與此同時,侍從小心翼翼捧着個盒子走到張信跟前,接着,一隻印信出現在衆人眼前。
樣式與縣令手上的那隻一模一樣,真真假假分不清。
不光是縣令吓了一跳,王越得意的嘴臉也僵住,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張信震怒的聲音傳來:“劉縣令,竟敢弄虛作假,私自調動兵力,你可知其後果!”
場面再一度反轉,百姓一頭霧水,也不争執了。吏員和章景相視一笑,尚葉在一旁觀察半天,恍然大悟:“白大人真厲害。”
吏員又是一記核桃敲在尚葉腦袋:“你去把剩下的米面發了,不許偷懶。”
王越面目猙獰,看着自己的糧草被瓜分殆盡,臉上再也挂不住笑,不由得懷疑起縣令:“劉縣令,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說你見過刺史大人了麼,怎麼長史那裡也有印信?”
縣令本就處于惘然,被王越這麼一問,心中不免憤怒:“難不成我會作假?那你說李參軍為何會來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