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席卷而來,林栀清看到她如墨般的長發在風中飄搖起舞,裙邊的褶皺浸潤在鮮血裡,以一個之力抵擋千軍萬馬,即使苟延殘喘也絕不放棄。
小六喊道:“走,快走,他們發現我們了,快走!”
他近乎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手腳并用地靠近林栀清,拽着她的胳膊瘋了般地往前跑,待她被拖拽着在地上擦出一道可怖的血痕,才于慌亂間想起她的腳早已扭傷。
“我背你,快!”他焦急道。
林栀清不敢有絲毫遲疑,待她穩固身形回
過頭去,透過重重藤蔓,看到了那個浴血奮戰的身影:
決絕、堅毅、奮不顧身。
她雪白的衣裙此刻已然染成了深紅,在躲閃不及被靈力爆頭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藤蔓被炸成碎片,而她仿若自空中緩緩墜落的枯葉,又仿若斷了線的風筝。
她虛弱不堪地靠在老樹旁,眼睫顫了顫,猛地揪住那人的褲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阻止他上前……
而後,藤蔓又一次爆裂似的生長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像是傾盡所有,賭盡了希望。
牢籠之下,林栀清甚至能能聽見她尖利凄慘的叫嚷,聽見他們惡心至極的咒罵,她想過去幫忙,可她知道這副身子什麼都做不到。
忽然,林栀清的小腿好似碰到了什麼硬物,她呼吸一緊,不動聲色地摩擦着,心中漸漸勾勒出那個物體的形狀,赫然是一把匕首!
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面對那群實力強橫的修仙者,就算是拿了匕首又有何用處,她連他們的一片衣衫都不可能碰的到。
鬼事神差般,她說出那句:“哥,你放我下來自己跑吧,這樣會輕一些。”
“說什麼屁話!”
他累得口中血腥,滿嘴鐵鏽味,“我是你哥!”
他攬着妹妹的臂彎更緊了些,生怕她想不開自己跳下去似的,執着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就快要到了,他終于笑出來,快要到了!
突然,一陣爆裂聲轟炸在耳畔。
那藤蔓築成了牢籠破了——
頃刻間,仿若有一隻無形的手将她們推開,黑壓壓的人影幾乎要将他們活生生吞沒,一個男人冷聲道,深色不屑:
“呵,玄族後裔,本事不大,能跑到哪裡去?”
無數隻手将他們分開,此刻身體控制權被原身搶奪,她邊哭邊叫嚷,男人冰冷的視線掃過她清秀的面龐,唇邊勾起一抹笑:
“不愧是玄族,才這麼點兒大就已經生得如此清麗,不枉我們費盡心思找尋。”
他輕輕擡手一揮,刀刃般鋒利的靈光割下男孩身上的血淋淋的肉,伴随着他痛苦的尖叫和女孩子的哭喊,将血肉炙烤,迫不及待送入口中。
頓時覺得停滞不前的靈力猛然暴漲,玄族血肉竟然真有助長靈力的功效,不禁喜笑顔開。
他戲谑地看着盡力掙脫束縛的小女孩子,舔了舔唇,道:“省着點兒眼淚,不用替你哥哥哭,待會兒,就輪到你了。”
“你别碰我妹妹!”男孩當即一聲大吼,他扶着血流如注地胳膊,目眦欲裂。
一女子走上前來,不耐道道:“就這一個玄族男孩,血肉就這一點,都不夠塞牙縫哒,這可怎麼辦呀~”
有男人走上前來召喚出了綠色的萬愈蘊,小六的傷口快速地愈合,片刻後便光潔如初,仿若不曾受過傷。
還未來得及喘息,一道接着一道的靈力剜開了他的皮肉,他失去雙臂,雙腿,甚至是五髒六腑,可每一寸皮肉都在萬愈蘊的治療下拔根錯節地瘋長,伴随而來的是陣陣不間斷的劇痛。
他站不住了。
他仿若案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毫無壞手之力,看着他們生生食下血淋淋的肉塊,隻覺得作嘔。
“這玄族呀,要生吃才效果最好呢~”女人意猶未盡地咬下,拆吃入腹,道:“隻聽聞這妖腦食之可增補大益,不若我們削下他的天靈蓋,吃了如何?”
“不可!”男人制止道:“腦子吃了萬愈蘊不可彌補,我們這麼修仙者,你怎可獨吞?”
他已經雙眼渙散,卻約過漫漫人海,看到了小七哭喊着掙紮的影子,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
***
“二姐,我近日一直心煩意亂的,不知是因為血月的緣故,還是因為别的什麼。”他目送小七入睡之後,輕輕掩上了房門。
白衣少女緊抿着唇,似乎在想些什麼,良久才道:“你與小七是雙生,我記得沒錯吧?”
“嗯。”他一愣。
程绯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小六,你是營地裡面讀書最多的孩子,我曾借給過你的那本《九洲異妖錄》你還記得?”
“記得”他點點頭。
“可還記得早些年覆滅的玄族一脈?”
“……嗯,記得。”他愣了愣,明顯是覺察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