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說到底隻是個靈體,是那萬鬼窟中被封印的程绯的靈魂,一個靈體能逐漸成什麼樣子,林栀清也沒把握。
“曲家地盤不小,大家族資源也豐厚,專供木系靈根的溫泉有不少,累的時候泡泡溫泉,會大有裨益。”
“嗯。”悶悶的一句話,程聽晚依舊低着頭,将自己的手腕抽出來,摸了摸那被林栀清捏過的地方,已經泛起紅痕。
林栀清發覺不對勁,手背去貼她的脖頸,“怎麼有點蔫巴,發熱了嗎?”
程聽晚抿着唇,聲音軟軟的,“沒有。”
可觸及到的地方确實滾燙,手背貼着血管,能清楚得感知到跳動,心跳有些快。
林栀清原想再靠近些,那孩子卻往後躲,林栀清臉色沉下來,聲音也冷,“過來。”
“……”
程聽晚低着頭,呼吸不由得變急促,對林栀清生氣的恐懼似是刻在骨子裡,她垂着眸不知道在瞧着什麼,眼睫很長,似是烏鴉羽翼,震顫間,便有大顆淚珠順着臉頰滾輪,哭得無聲無息,隻是小聲的抽噎。
林栀清一愣,也不敢冷臉吓唬她了。
那淚珠滑落至手背上,濕漉漉的一團,林栀清用指腹為她抹去淚水,語氣不由得放軟了,哄道:“……阿晚,怎麼了?”
女孩子又哭了會兒,顫聲道:
“林栀清。”
她從來直呼過她的大名,要麼小心翼翼的“林先生”,要麼甜膩的“師尊~”,這要是放在往常,林栀清定得懲罰她不尊師重道,可這般情形,她隻能等她。
程聽晚聲音很輕,卻很清晰,“我讨厭你。”
很靜,呼吸都聽得清楚。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林栀清深吸一口氣,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很是不解,“為什麼?”
為什麼?程聽晚在心中嗤笑。
因她從來不與她說自己的事情。
在那避世珠被她打碎之前,她甚至不清楚林栀清是修仙者。
因她去萬鬼窟不與她說,讓自己身入陷阱,白惹人擔心。
因她忽然便有了什麼未婚夫婿,卻從未親自與她提起。
因她自顧自閉關杳無音信,對她不管不顧,且一去便是半年。
因她出關便又自說自話地為她規劃,卻從未顧忌她的想法。
包括現在,在知曉林栀清要走後,像是被敲定了截止日期,然後她的每一句關心都有了時限,說一句便要少一句。
她說的越多,意味着她走的越早。
她不想她走。
程聽晚深吸了一口氣,思緒那麼亂,想說的那麼多,卻隻道:“沒什麼,我說錯話了師尊,許是這幾日忙些練氣,沒顧上休息,頭有些發昏。”
“哦。”林栀清半信半疑,念及阿晚許是到了青春期的年紀,便不在意了,“那别練了,去休息。”
“嗯。”依舊是乖巧的,可心裡似是多了隔閡。
過分得是,始作俑者還未體察到她的心思,隻不鹹不淡地接受了她的道歉,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拽着她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