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忠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道:“王爺,這是國公爺的信,讓末将親自交給你。”
顧晨展開信,讀了起來。
書房内外一片寂靜,隐隐的可聽到燭火燃燒的聲音。不知從哪來了一陣風,房内的燭火一陣搖晃,顧晨映到牆上影子也微微晃動。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顧晨看完了信,久久沒有言語。
靳忠和雲逍見狀都不敢打擾,安靜的候着。
過了好一會兒,書案上的蠟燭發出“啪”的一聲。顧晨回過神,将書信疊好,問道:“外祖可還有什麼話帶過來?”
“國公爺讓末将帶話,囑咐王爺‘不可輕敵,不可重殺戮,更不可忘乎所以’。”
顧晨牢牢地記在了心中,繼續問道:“陛下看過你帶去的信後,可有說些什麼?”
靳忠知道這件事極其重要,便将當時的情況一點不差的複述了出來。聽着他的叙述,顧晨不禁想到了小時候經常入宮的日子。
皇上和皇後待自己一向親厚,清滢有的東西,自己一定也有一份。母妃仙逝,皇後更是對自己疼愛有加,不時诏自己入宮小住,兒時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皇宮内度過的。自己更是與清滢同食同飲同住,情同親姐妹,這本不合規矩,畢竟清滢乃是嫡公主,身份尊貴,而自己隻是郡主,但是皇上和皇後都準了此事,無人敢觸黴頭。想到清滢,也不知道她現在變成什麼樣了,是不是還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顧晨停住了思緒,對靳忠道:“此行甚是妥帖,你做的很好。”
靳忠起身,單膝跪地,道:“多虧王爺事前考慮周全,末将才能應對自如,諸事順利。”
“快起來,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總是動不動就下跪。”
靳忠憨厚的答道:“謝王爺。”
“時辰不早了,這些日子你甚是辛苦,早些去休息吧。養精蓄銳,後面還有硬仗要打。”
靳忠就等着攻打北齊為老王爺報仇,聞言頓時情緒激昂,“是!”
靳忠退下去後,顧晨将外祖的信展開,又看了許久。
雲逍想國公爺的這封信一定有十分重要的内容,卻沒有絲毫要窺探的心思。即使作為主子的心腹,也要清楚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
顧晨用燭火将信點燃,放到空着的茶盞中,看着它一點點燃盡。
“雲逍,把它處理了。”
雲逍應下,端過茶盞,确定裡面隻字不剩,又向其中倒了些水,沒過灰燼,這才端了出去。
安生見她出來,忙上前,道:“可是郡主……王爺有什麼吩咐?”
雲逍看了他一眼,道:“王爺沒有吩咐,你守在這裡就好。”
安生依言好生守着書房。他才從郡主變成王爺,又做了大将軍的事情中緩過來。其實,他是有些話想私下問雲逍的。現在回想起頒聖旨的情景,王爺的反應很是平靜,仿佛已經料到會是如此。其他幾位将軍接受得順理成章,沒有任何驚疑之色。種種迹象表明王爺和将軍們對此事早有準備。雲逍也是波瀾不驚,似是早已知曉。他想問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還不夠好,才讓王爺沒有把自己當成心腹。正想着,雲逍回來了。他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問出口。
翌日,明惠郡主繼承王爵,接任大将軍的事情已經傳遍全軍。将士們得到這個消息後先是一懵,接着一驚,最後一喜。
懷朗軍後繼有人了!懷朗軍還是瑞王的懷朗軍!
原本還感歎郡主不是男子的将士們皆是振奮不已,郡主能夠繼任,本就是他們最希望的事情。上了戰場,隻有活人和死人的區别,是男是女有什麼關系?再說,郡主有哪一點比男子差?
龐将軍見将士們大多很好的接受了這個事實,放下心來。至于那一小撮轉不過彎的将士,他根本不擔心,反正掀不起什麼風浪。在這軍營,軍令便是一切。若是冥頑不靈,這不是要打北齊了嗎,就讓他們去做馬前卒吧。
王将軍那面倒是鬧騰了一會兒,他把那些看着好像不太接受的人給拉了出來,讓自己的親衛上去一對一訓練,他自己則坐在旁邊喝茶看着。那些人被揍的一邊在地上磕頭,一邊哭着喊着的感謝郡主做了大将軍。
徐将軍和錢将軍聽說王将軍那面正鬧騰着,帶着麾下将士去圍觀。
衆人看着那些被揍成豬臉的将士,再看身邊氣定神閑,扶着胡須直歎揍的不夠狠的兩位将軍,都不敢再有猶疑。郡主文武雙全,智計無雙,雖是女子,卻是最有資格繼任的正統人選。現在皇上都認同了,他們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秦老将軍那裡倒是一切如常,衆将士還一個個豎着耳朵聽着王将軍那裡傳來的哀嚎聲,心裡感歎,這是天大的好事,不識時務,活該被揍。懷朗軍向來一條心,怎麼會有這樣的傻子?再一想,明白了,這些有其他想法的人應不是懷朗軍的舊部,而是在北境收編的。這就難怪了。思及此,有人轉頭看向身邊那些在北境收編的将士,見他們一個個異常安靜。心道,算你們乖覺。
僅僅兩個時辰之後,全軍上下一緻喚顧晨為:大将軍!
晌午後,顧晨與幾位将軍商議應盡快出兵攻打北齊。大軍每日要消耗的糧草巨大,經不起拖延。這又面臨一個問題,行軍打仗,糧草先行,此時城中的糧草僅夠月餘。陽城和林城的糧草已經在路上,但數量有限,頂多夠用半月。朝廷從别處調撥糧草,路途較遠,若是從南方運過來要一個多月,即便從最近的西北運來也要二十多日。大軍攻打北齊,運送糧草的路途會更長,很可能接不上。若無糧草,這仗沒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