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敬垂眸,道:“顧晨可會對朕心懷怨怼?”
“父皇多慮了,以王姐的心智,怎會想不明白。王姐毫不掩飾她的不甘,是因為與父皇親近,就如稚子同親父置氣一般,怎會心懷怨怼。想來王姐此時就已經完全想開了。”
顧敬微微颔首,覺得是這麼個道理。
“父皇可在北齊的降書上再加一條,命北齊将周孚押送給王姐處置。”
“甚好!”說過北齊降書的事情,顧敬想起一事,道:“清滢,這些年,朕一心關注戰事,對你愛護有疏。朕和你母後也舍不得你離開身邊,但你就要十八了,戰事也要結束了,是該為你選驸馬了。”
顧清滢先是一怔,接着臉上一紅,道:“父皇可是嫌兒臣在身邊礙眼了,要趕兒臣出宮?”
“這是什麼話。朕和你母後都恨不得一直留你在宮裡。可也不能真的一直留你在身邊呀。你還能一輩子不嫁了不成?”
顧清滢卷着帕子,道:“那兒臣就一輩子不嫁,留在父皇和母後身邊日日盡孝。”
顧敬笑了,道:“你呀你。罷了,你的婚事關系重大,不能有半分馬虎,等朕再好好替你想想。朕先命人為你選建公主府吧。”
“兒臣都聽父皇的。”
時辰不早了,顧敬甚是乏累,顧清滢便告退了。等出了宣德宮,方才的羞澀之情立時不見。她坐上轎輿,前面有宮人照路,玲珑和靈犀走在兩側,後面跟着幾名随侍。
冷風襲襲,人影綽綽。
父皇問顧晨可會心生怨怼,她回的是,不會。其實她并不确定,畢竟顧晨與北齊有殺父之仇,怕是屠城滅國都難消心頭之恨。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又怎能确定顧晨還是從前的顧晨?須知,人是會變的。念着兒時的情分,她願意相信顧晨沒有變,也隻能相信,因為她需要顧晨這個倚仗。
滿朝文武,父皇最信任的人便是王叔。當年,王叔千裡奔襲,平定叛亂,擁護父皇登上皇位,忠肝義膽,父皇永不會忘。因為王叔的關系,父皇相信顧晨會如王叔一般忠于他。在父皇的眼中,其他人都不可盡信,包括外祖,也是私心甚重。外祖力主接受降書,是擔心顧晨會功高蓋世,不好拿捏。外祖此番行事,略顯急躁了。
父皇是有心立昀兒這個嫡子為太子,朝臣卻不應擅自揣度,私下串聯,一心想着擁立之事。父皇身體雖算不上強健,但總不是太差,朝臣卻時時想着立太子,是何居心?
冷風吹過,顧清滢微微緊了下外袍。
要扶持昀兒登上太子之位,光有父皇和外祖的支持還不夠。父皇至今沒有立昀兒為太子,不是不能,而是擔心昀兒成為太子之後的境遇。太子就是個活靶子,父皇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太子,經曆過太多的生死磨難,深知其中的艱辛和兇險,稍有不慎,性命便會不保。
如今朝中關系錯綜複雜,涉及儲位,若是沒有強大的支撐,昀兒就算得了太子之位也很難坐穩,更遑論将來的皇位。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都已經握有了一定的權勢,自成一黨。二皇子更是與一些武官走的極近。昀兒想要登上這太子之位,怕是免不得要踏過鮮血。若是昀兒沒能登上太子之位,将來不能繼承大統,等待他這個嫡子的隻有一死,母後和自己都不會好過。顧晨的懷朗軍必須為自己所用。
回到長樂宮,摒退了衆人,從書案中拿出了顧晨給皇上的請安折子,她都讨了來。将折子一道一道展開,最末都書有“問安國公主安”。
這一個多月,王将軍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個人更是暴躁。這可苦了他的兒子王武,沒事就被他老子拉出來切磋一頓。本來長得濃眉大眼,每每被揍的鼻青臉腫,眼睛腫的隻剩下一條縫。小王将軍學乖了,甯願每日都去見愁眉苦臉的小徐将軍,也不在他老子眼前晃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