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長宿’。”
錢媽媽愈發覺得自己想的可能是真的,恐怕瑞王意不在學琴。再一細想,她可不能讓宋雪“長宿”,一旦宋雪進了王府,那就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若是後面王府不放人,她要如何将人要回來?雖說有律法,可一旦走到那一步,就是要和王府作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讨不到一絲好處。但現在又不能當着瑞王的面拒絕。她在心中飛快的盤算着,視線落在了宋雪的身上,計上心頭。
錢媽媽笑着道:“‘長宿’自然是好呀,能去王府,那可是登天了。女兒呀,等你去了王府,可别忘了媽媽呀。”說着變臉似的擠出了幾滴眼淚,道:“媽媽一直都在這,你可要時時念着媽媽呀。”
宋雪掩在袖下的手猛地攥緊,咬了下嘴唇,起身屈膝,道:“賤妾不願‘長宿’,還請王爺恕罪。”
顧晨定定的看着宋雪,可她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為何?”
“賤妾在含春閣多年,不願離開。”
這是什麼話!怎會不願離開含春閣?是不願去王府,還是當真不想離開含春閣?難道是想在含春閣待一輩子?
程柏心裡也直犯嘀咕,腦中閃過錢媽媽說的話,突然明白了。見顧晨面色不虞,他趕緊道:“既然宋姑娘不願‘長宿’,王爺也不會強人所難。便讓宋姑娘留在含春閣吧,王爺意下如何?”
觀程柏神情,顧晨知道這其中必是有什麼緣由,稍一思量,道:“無妨,本王來含春閣便是。”
程柏道:“錢媽媽,王爺可是給足了含春閣面子,你可要心中有數。學琴不是一兩日的事,若是按月算……”
這是在問價了,錢媽媽心頭大定,滿臉堆笑的向程柏伸出了五根手指。
程柏不會天真到以為是五百兩,皮笑肉不笑的道:“五千兩?錢媽媽,你可真是……”他唰的一下打開了折扇,露出“厚顔無恥”四個大字。
錢媽媽嘴角又是一抽,強維持住笑容。
“錢媽媽,你是得了失心瘋嗎?竟這般獅子大開口!”
錢媽媽彎下腰,道:“瞧二公子說的。當着王爺的面,就是借賤妾一萬個膽子,賤妾也不敢呀。”瞧了眼宋雪,道:“二公子也應是知道的,五千兩,可算不得多呀。”
程柏搖了搖“厚顔無恥”,道:“錢媽媽如此說,那我就要好好和你掰扯掰扯了。你……”
他話還沒說完,顧晨開口了。
“雲逍,拿一萬兩給錢媽媽。”
雲逍從懷中拿出一張一萬兩的銀票,交給了錢媽媽。
錢媽媽躬身接過銀票,正樂得合不攏嘴,瑞王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錢媽媽,這一萬兩是兩個月的。本王隻有一個要求,宋姑娘現在是本王的琴師,她在含春閣斷不可受了絲毫委屈。否則……”
錢媽媽點頭哈腰的道:“王爺放心,王爺放心。賤妾絕不會讓雪兒受丁點兒的委屈,若不然,任憑王爺處置。”
顧晨掃了她一眼,道:“好,記住你說的話。”
“是,是。”
程柏看向依然站着的宋雪,輕歎一聲,他怎會不明白顧晨為何急着給銀票。顧晨是不願見他們當着宋雪的面讨價還價,折辱了宋雪。
程柏站起身,繼續搖着“厚顔無恥”,道:“媽媽與我出去吧,莫要攪擾王爺學琴。”
錢媽媽識趣的跟着程柏出了門,被守在外面的安生和靳忠吓了一跳。瞧見他們腰間的佩刀,趕忙疾步走開。
小厮一直在旁邊等着,趕緊跑了過來,道:“媽媽,曹三公子來了,正等着呢。”
程柏道:“錢媽媽,我随他去見曹三公子,讓人快上些好酒好菜。”
錢媽媽應下,立即吩咐人去備上。等程柏随着小厮走了,她腳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啪”的一聲關上門,背靠着門,手扶胸口給自己順氣。好一會兒,走到桌前,咕咚咕咚大口喝着茶,随意的擦了下嘴,癱坐在椅子上,長長的吐出口氣。
瑞王竟親自來了含春閣!滿京城都知道瑞王不喜忠義侯府,瑞王不可能不知道宋雪的身份,竟然還讓程柏來給宋雪贖身!今兒這事處處透着古怪,說書先生都不敢如此編排。一開始可真是吓死了,還好自己經過的風浪多,穩住了,也賭赢了。想到這,她從懷中拿出那張一萬兩的銀票,眉開眼笑。昨個兒得了曹三公子的一萬兩,現在又得了一萬兩,這瑞王哪裡是什麼在世殺神,分明是散财童子呀。今後可得看緊了宋雪,攀住了瑞王,還有什麼可愁的……
曹三公子正盯着桌上的酒壺出神,聽到開門的聲響,看了過去,進來的是程二公子。程二公子乃是京城第一纨绔,他雖然經常會遇到,但奈何身份太低,夠不着程二公子,頂多算是點頭之交。他趕緊起身,拱手行禮。
程柏拱手還禮,征得同意後與曹三公子相對而坐。程柏率先開口,将事情娓娓道來,委婉的告誡他不要再糾纏宋雪,免得惹禍上身。
曹三公子低頭苦笑,沉默良久,拿起桌上的酒壺對着壺嘴一飲而盡。程柏見狀好言寬慰了幾句,竟打開了曹三公子的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