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唐統領查的事有了進展,派出去的暗衛在興平找到了線索。興平城毗鄰康京,前些日子起了一場大火,連燒了十幾戶人家,其中就有當地頗有名氣的大夫。那火有些古怪,是人睡得正熟的醜時突然燒起來的。也不知是哪家先起的火,十幾戶人家從火中驚醒,逃出屋子後急忙救火。隻有那大夫一家三口,沒有一個人逃出來,全都死在了裡面。暗衛打探到,那大夫不久前還曾與人說已經攢夠了銀子,打算過段時日就搬進康京。
“起火是在哪一日?”
“是王爺從京郊回來的前兩日。”
顧晨默了默,道:“讓暗衛都撤回來吧,此事不用再查了。”
唐沖領命,退了出去。
五皇子真是深藏不露,做事果決,怕是諸皇子中最難對付的。越想,越覺得他就是謀害父王的主謀。
姑母還在大國寺,不知道這麼長時間下來,有沒有查到什麼。等姑母回來要去問問,想到此處,顧晨一縮脖子,隻怕姑母知道自己去了含春閣,還沒等自己去長公主府,姑母就會将自己揪過去。
先不想這個了,見了姑母再說吧。還是先想想去見雪兒的事,昨日才緩和了些,今日可要想辦法好好相處。琢磨了會兒,她命雲逍趕緊讓人做些牛乳糖,準備帶去給雪兒。
晚上,顧晨滿懷期待的到了含春閣,覺察出錢媽媽看她的神情有了不同。
錢媽媽這一天一天的,過的可真是不容易,總要絞盡腦汁的琢磨瑞王到底想幹什麼。前夜,宋雪的閨房一片狼藉,人也哭了,琴也斷了。昨夜,宋雪不僅沒事,還得了瑞王送來的一張琴。诶唷,宋雪把那琴寶貝的呀,她想碰一下都不成,沒把她氣個半死。這要是在以前,看她不抽一頓。可今時不同往日,有瑞王這尊佛捧着,她真不敢再動宋雪一下,還得将人好好的供起來。
顧晨興沖沖的進了房,見裡面擺着兩張琴案,每張琴案上放着一張琴。雪兒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不聲不響的看着她。顧晨像被當面潑了一盆冷水,心涼了半截。
宋雪指着對面的琴案,道:“王爺請坐。”
顧晨走到近前,發現案上擺的是母妃的琴。
“雪兒,你這是……”
宋雪不自覺的撚着手指,道:“王爺要學琴,自然要有一張琴才好。‘空鳴’太過貴重,賤妾……我……受不起,正好由王爺來用。”
雪兒已經改用“我”來自稱,這已經很好了。顧晨當然不能氣餒,調整好情緒,道:“你說的有理。隻是這琴若是給我用,實在是暴殄天物。我……我彈琴就跟彈棉花似的……呵呵……”
宋雪抿緊雙唇,勉強忍住了笑意。
顧晨抱起“空鳴”走到宋雪那裡,放到琴案上,又抱起宋雪身前的琴,道:“咱倆換換,換換。”
琴都由她親自搬過來了,宋雪也隻能點頭。
顧晨抱着琴走回去,誰知腳下一個趔趄,琴脫手掉到了琴案上,“咣”的一聲,又從琴案落到了地上,“铛”的一下,斷裂開來。
顧晨甩了下手,道:“诶呀呀,我太不小心了。”
宋雪被這突然發生的意外吓了一跳,轉而就明白了過來。
顧晨很是無辜的道:“雪兒,這琴壞了,看來今日是學不了琴了。”
貝齒輕咬下唇,一雙桃花眼帶着些許嗔怪。
這人怎的如此無賴……
她卻不知,這般情态落在顧晨的眼中是何等的驚豔,将人看得癡傻了。
顧晨傻傻的看着她,那樣的眼神,宋雪在含春閣中見過無數次。她臉頰微紅,手瑟縮了下,垂下了頭。
顧晨回過了神,走到宋雪的身前蹲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布袋子,又從裡面拿出一顆糖,道:“雪兒,這個給你。”
宋雪看着用油紙包着的小東西,不明所以。
顧晨剝開糖紙,露出裡面白白的糖果,道:“這是我讓府裡做的牛乳糖,你嘗嘗。”
牛乳糖?牛乳可做成酥酪,但仍會有些微腥膻,并不是所有人都吃得來的。用牛乳做成糖,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顧晨獻寶似的遞給她,她也不好推辭,拿起來放進了嘴裡。這牛乳糖竟一點腥膻味都沒有,濃濃的香甜,讓她的眼睛一亮。
顧晨将小布袋子放到她的手中,道:“這些能吃個三五日,不可貪多,會壞了牙的。等你快吃完了,我再做給你,可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牛乳糖太過美味,宋雪竟下意識的點了頭。
顧晨開心的笑了,柔聲道:“雪兒,晚上我還未吃飯,陪我吃一些吧。”說着牽起了她的手。
等宋雪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到了桌前。
顧晨倒好了酒,道:“雪兒,與我飲一杯,可好?”
鬼使神差的,宋雪喝了這杯酒。等酒入喉,才清醒了過來,自己竟被牛乳糖迷惑了心智!
“雪兒,這些菜,哪個好吃?”
宋雪正氣惱,聽她這麼問,道:“哪有人來含春閣是為了吃食的。這裡的菜都不好吃。”
顧晨垂眸看着菜,少頃,笑着道:“不打緊,我在軍中多年,鹽巴煮野菜也吃得慣。”
這話讓宋雪軟了心,小聲道:“那醬牛肉是從江南樓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