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姑母回來了,顧晨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自己肯定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今日姑母剛回來,應是要好好歇一歇,明日再去長公主府吧,也可以晚一日挨揍。一會兒還是先去見見雪兒,也許明日自己就會被姑母打得下不了床,去不了了。
她早早的去了含春閣,想着一會兒和雪兒将這些日子折的紙鶴串起來,挂在房裡。到了地方,就見錢媽媽愁眉苦臉的站在外面。
錢媽媽邁着碎步,蹭蹭蹭的趕了過來,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王爺可算是來了。雪兒……雪兒……”
顧晨頓時緊張起來,急道:“雪兒怎麼了?”
錢媽媽咽了咽口水,顫巍巍的道:“雪兒被長公主府的人接去了。賤妾……賤妾攔不住呀。”
姑母派人接走了雪兒?
“接走了多久?”
“約有兩刻鐘了。”
兩刻鐘前,含春閣來了十來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穿着青色襦裙的女子,開口就要錢媽媽出來相見。錢媽媽來了,還沒打量全,就聽那女子說是奉長公主之命,接宋雪去長公主府。
錢媽媽大驚。
要說這京裡誰最不能惹,那就是甯國長公主,瑞王都要排在她後頭。錢媽媽可是聽說過,有一年,一位聖眷正濃的官員參了長公主一本,不出兩天,就有三個官員參了這人,每人羅列了十幾條罪名,大罪小罪,不帶重樣的。後來,那官員被皇上下令撸了官職,終身不得複用,不得進京。他的兒子也跟着遭了殃,終身不許入仕。自那之後,再無人敢觸長公主的黴頭。
錢媽媽自是不敢拒絕,隻好搬出了瑞王,結果那青衣女子冷笑着,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差點吓破了她的膽。沒辦法,隻好讓宋雪坐上了長公主府的轎子。她不敢問長公主是要幹什麼,更不敢提銀子,隻能問問什麼時候送人回來。
好嘛,那女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命人起轎,一行人便走了。唯一讓錢媽媽能稍微寬心一點的是蓮兒也跟了去。
顧晨聽了錢媽媽的回答,心裡七上八下的。難道姑母不打算跟自己算賬,反而要算到雪兒的頭上?這麼想着,她趕緊上了馬車,下令趕去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
甯國長公看着站在下面的宋雪,眼睛眯了起來。
當真是傾國絕色!
顧漪瀾看了許久,似要将人看穿一般。然後換了姿勢,舒服的靠在了軟墊上,眼睛卻是一直盯着宋雪。
殿内寂靜無聲,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長公主的視線像針一樣,宋雪渾身緊繃,從未有過這般強烈的恐懼。她一直維持着屈膝行禮的姿勢,漸漸有些支持不住,額上滲出了汗水。她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忍耐,不要慌。而在心底,不知為何,期盼着顧晨能來到她的身邊。
就在宋雪再也支撐不住的時候,上面終于傳來了聲音,那聲音慵懶至極。
“起身吧。”
“謝長公主殿下。”
宋雪身體顫抖着,緩緩的直起了身。
顧漪瀾一眼不錯的看着宋雪,雖然淪落風塵,但這禮數儀态倒是一點不差。嗓音綿軟入骨,動作之間自帶風韻。宋括真是白長了眼睛,腦子也沒長全,竟将這樣的一個可以用來聯姻的女兒丢了出去。
顧漪瀾終于将視線移開了,悠然的飲了一口酒。
那種被獵人盯住的感覺不見了,宋雪暗暗松了口氣。但她放松的太早了,很快,那種感覺就又回來了。
顧漪瀾的視線再次落在了宋雪的身上,随意的道:“聽聞,你擅撫琴,便撫琴一曲吧。”
宋雪很是清醒,知道長公主找她必是因為顧晨。長公主讓她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撫琴,且無琴無案,明顯是在刁難她。
“是。”
應是應下了,但美人卻沒有開口要琴,也沒有左右顧盼,就那麼定定的站着。
顧漪瀾覺得有趣了些,道:“擺琴。”
一聲令下,很快,琴就擺好了。不僅如此,還有人擡來了矮案,上面放着青釉花鼎香爐,裡面燃着甜潤的香。旁邊還放着一個白瓷蓮花瓶,裡面插着水紅色的桃花。
宋雪看着這些東西,深吸一口氣,剛準備要坐下,聽得長公主語帶笑意的道:“怎麼,是要先給賞錢,你才肯彈?”
這話深深的刺痛了宋雪,攥緊了拳頭,但也隻是一瞬而已。她想起桂兒姐的話,形勢比人強,容不得她不低頭。自己的骨頭再硬,也硬不過長公主。這些年,自己在含春閣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給銀子,她彈琴,與此刻有什麼分别呢?
顧漪瀾沒有錯過她的表情動作,自然能猜出她大概是怎麼想的。
宋雪跪坐于琴案前,素手纖纖,琴音袅袅。
《悲秋賦》。
悲悲戚戚的,顧漪瀾聽了這曲子也不計較。等宋雪站起身,她一揮手,幾個婢女将琴和矮案都搬走了。
顧漪瀾動了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道:“本宮看你不錯,就留在府裡吧。”
宋雪倏然擡頭,長公主好女色,府中美姬無數,這是要将她像個玩物一樣留在這裡。宋雪倍感屈辱,直直的看着長公主。
顧漪瀾倒是笑了,笑得魅惑人心,幽幽道:“留在本宮身邊不好嗎?你若留下,吃穿用度要哪般,随你提。金銀賞賜也少不了,抵得過你在含春閣做十年的頭牌。你還有個生了重病的母親,本宮也可以将人接來,請名醫診治。這樣的條件,還有什麼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