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見差不多了,沉聲道:“郝大人,本王率軍去通城剿匪,隻是在望西城休整一番,大人何須如此破費?”
郝觀木然的回道:“王爺為朝廷辦差,一路勞苦,下官怎可委屈了王爺。”
顧晨笑了一聲,道:“為何不可?辦差本就是辛苦事,委屈一些又有何妨?”
郝觀猛地擡起頭,想要确認她說的是氣話還是實話。瑞王面容溫和,沒有半分動怒的樣子,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坦然。
郝觀嘴唇微微顫抖的道:“王爺說的,可是真的?”
顧晨道:“郝大人這府邸許久沒有修葺過了吧,卻拿出如此不菲的山珍海味來招待本王,本王很是過意不去。”
說的是客套話,還是真話,郝觀分得清。他猶豫着想要開口,但還是有所顧慮。
“郝大人有什麼想說的,不妨直言。本王絕不會怪罪。”
郝觀覺得天都亮了,深深叩首,道:“敢問王爺要在望西城停留幾日?”
“今日半日的時間讓将士們休整一下,補上些糧草。好好歇過今夜,明日一早便繼續趕往通城。郝大人為何如此問?”
郝觀喜得雙手顫抖,道:“下官謝王爺。也代望西城的百姓謝王爺!”
龐如意和甄惠幾人聽的是一頭霧水。
顧晨眉頭微蹙,問道:“郝大人這是……”
郝觀有了決意,道:“王爺有所不知,之前賈将軍到了望西城後,足足待了七日。七日呀!賈将軍每日都要美酒佳肴,若是菜不夠好,酒不夠辣,就會對府裡的人又打又罵。喝多了,也會對下人打罵。下官勸阻,他反而打的更兇。不僅他要吃好的,他麾下的将士們也要吃香的喝辣的,頓頓有酒有肉。王爺,朝廷發兵南疆,望西城已經運了一批糧草過去,城裡留有的糧草本就不剩多少,日日這樣供着他們,看着他們糟蹋糧食,下官這心裡……”
郝觀喘着粗氣,繼續道:“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可那賈将軍竟不約束麾下,容得那些将士違反軍規,擅離軍營,出入城中。他們這些人在城裡醉酒、賭博、尋釁滋事。城中的百姓是苦不堪言,都遠遠的躲着他們。可即便這樣,也還會無故被欺。更有姑娘被毀了清白,上吊自盡。”
說到此處,郝觀眼中含淚,道:“下官想為百姓申冤,可下官微末,賈将軍是朝廷的三品大員,又是奉旨出征,他麾下的将士全要由他處置,下官……無權管。下官實在無法容得他如此,找他說理,他竟還搬出了二皇子,讓下官識相些。我管不了,管不了呀……我枉為百姓的父母官!”
龐如意和甄惠被氣得咬緊了牙,在她們二人身後站着的槍兒和松煙也是氣憤不已。
顧晨算是明白為何百姓會對他們避如蛇蠍,也明白這郝觀是怎麼回事了。
“郝大人,賈勇如此行徑,枉為朝廷官員,理應受到嚴懲。你雖隻為一城的父母官,但是按照朝廷的制度,你有權向朝廷遞折子,向皇上參奏。但是,你不可随意攀咬。你,可明白?”
郝觀擦幹眼淚,道:“王爺的意思是……”
顧晨不說話,隻等他自己想明白。
郝觀琢磨了下,王爺的意思是讓自己将賈勇的事情上奏天聽,但是不要提到二皇子。王爺是在提點自己呀。一方面可以嚴懲賈勇,給望西城百姓一個交代。一方面是要保全自己,避免牽扯到不該牽扯的。
他立即叩首,道:“下官明白了!”
顧晨颔首,道:“快起來吧。這些酒菜既然已經備好了,本王也不好拒絕了此等好意。晚飯就不要如此破費了,三菜一湯即可。至于軍營那裡,隻要将士們能吃上米飯饅頭,吃個飽,足矣。但是,糧草必是要備全了。”
郝觀滿眼感激,道:“謝王爺體恤!下官這就去安排。下官告退。”
郝觀離開後,龐如意怒道:“朝廷的威信和臉面都讓賈勇等人給丢盡了!當真可惡!”
顧晨淡淡的道:“見得多了,也就……罷了,這酒菜不錯,快吃吧。”
甄惠見阿姐說這話時無奈且疲憊,不免讓人心疼。
晚飯後,郝府準備了充足的熱水,讓幾人得以好好的洗個澡。龐如意和甄惠一直悶悶不樂,都為午飯時的事無法釋懷。但當她們躺上久違的床,很快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用過早飯,顧晨等人就離開了郝府,與将士們會合。路上的百姓露出驚訝的神情,沒想到這些人會如此輕易的離開。他們看着迎風招展的懷朗軍大旗,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郝觀一路送他們到了城外,跪地恭送。
出了城,靳忠就向顧晨說了昨日的事。
昨日他帶着将士們到了軍營,那裡不僅準備了好菜,還有酒,這讓将士們很是驚訝。靳忠立即下令将酒撤掉,竟惹得伺候的人冷汗連連,詢問是不是覺得酒不夠好。直到确定不是因為酒不好,才撤下了酒。将士們雖有饞酒的,但都知道行軍中不可飲酒,沒有一人生事。等到晚飯的時候,準備的菜倒是正常了。這事,當真是奇怪。
顧晨便将賈勇等人做的事講了出來,靳忠聽後面色冷峻。在他們身後離得近的将士聽到了,一個個咬牙切齒,這些個渣滓,不僅不護着百姓,竟還禍害百姓,枉為大周的将士,真該挨千刀。
三日後,通城已近在眼前。
顧晨下令将周谷送來的大旗展開,放到了最前面。隻見上面寫着四個大字,“通威将軍”。這旗乍一看很像朝廷的規制,但再細看,是戲曲裡用的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