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
顧晨想要握住宋雪的手,宋雪卻将手抽了回去。顧晨愣了下,柔聲問道:“雪兒,你可是怪我剛剛冒犯了你?我……我……”
宋雪緊閉着眼,睫毛微顫。
顧晨伸手輕觸那腫起的臉頰,宋雪抖了一下,躲了過去。
“雪兒,可是我弄疼了你?”
宋雪依舊不答。
含春閣發生的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過去,雪兒必是還在害怕。顧晨想要安慰,可又覺得不應再提起。她又是心疼,又是糾結,再開不了口。
一室安靜,兩廂心思。
蕪綠得了王爺允許,帶着婢女将浴桶擡了進去,裡面裝着煮過蘭草的水,熱氣蒸騰。
雲逍也進來了,将找出來的衣裳放到架子上,然後打開一個櫃門,從裡面拿出用丁香、茉莉、蓮花、桃花、香料等搗碎後磨制成的粉,用銀匙挖了些放入浴桶。香氣随着熱氣彌漫開來。
雲逍摸了下浴桶,輕聲道:“主子,可以沐浴了。”
顧晨見雪兒依舊閉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告訴自己不要急。她盡量放軟聲,道:“雪兒,我讓蓮兒進來服侍你沐浴。我就在外面,有事你讓蓮兒喚我。”
宋雪仍是閉着眼,不動不答。
顧晨看着眼前的人兒,疼惜不已。她想陪着雪兒,卻也明白不好留下。
“蓮兒,服侍你家小姐沐浴。小心伺候着。有何事,就喚本王。”
蓮兒立即應道:“是。”
房門關上,顧晨呆呆的看着院子,心裡空落落的。她完全沒将閹了宋高這件事放在心上,相反,她後悔沒有直接宰了那個雜碎。
雲逍道:“主子也去換身衣裳吧。”
顧晨見她手上已經拿好了更換的衣裳,想着換個衣裳也用不了多久,點了頭,去了書房。
聽到關門聲,宋雪睜開了眼睛,眼神空洞。
蓮兒走到床前,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小姐……嗚嗚……小姐……”
宋雪慢慢轉過頭,看向她,眼圈也紅了。
“小姐,我拼命跑了……要是……要是我能再跑快一些……嗚嗚……都怪我……”
宋雪坐起身,被子掉了下來,玄色披風也散開了,白嫩的胳膊青一塊紫一塊,任誰看了都會心中不忍。
蓮兒哭得更兇了,道:“小姐……你打我吧……都怪我……”
宋雪強忍着淚,輕聲道:“不怪你。要是沒有你……”她輕顫着歎了口氣,伸出手,道:“蓮兒,我想沐浴。”
蓮兒胡亂的擦着臉,扶住她的手,道:“小姐慢些。”
熱水漫過周身,宋雪渾身疼得厲害,像被馬車碾過一般。半邊臉更是又疼又燙,嘴裡和嘴角陣陣刺痛。
蓮兒雖小,但在含春閣那地方待了幾年,知道該怎麼說話才能讨人高興。她不再提發生過的事,一邊服侍,一邊道:“小姐,這水好香呀。王府就是不一樣,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名貴的香料,這麼滑,這麼香。雲逍姐姐拿來的衣裳也好,用的是上好的綢緞,穿上肯定舒服。水紅色的,正襯小姐。”
“小姐,你是不知道,這王府可大了。剛走來的那一路,我都走昏頭了,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王府的下人也好多呀,好多花兒似的姐姐,她們穿的也可氣派了。但這府裡的規矩應是挺多的,我看她們都不說話,一舉一動都規規矩矩的。不過也是,這裡是王府,規矩肯定多。”
“小姐,這間屋子應該是王爺的閨房吧。你看這裡的擺件,好些我都不認得,一看就金貴。那桌椅也不知道是用金絲楠木做的,還是黃花梨做的。肯定不是紫檀木,紫檀木我識得。”
見小姐始終不說話,蓮兒想了想,試探着問:“小姐,咱們以後是不是就在王府了?”
許久都沒有聲音,就在她準備換個話說的時候,宋雪開了口,“咱們是什麼身份?怎麼配待在王府?蓮兒,咱們是賤籍,還是從青樓裡出來的。”
蓮兒弱弱的道:“可是王爺已經帶咱們出來了呀。”
“出來了,也不是要待在王府,也不能待在王府。”
蓮兒不再說話,又舀了些熱水到浴桶裡……
擦幹了身子,蓮兒服侍宋雪穿上衣裳,笑着道:“真好看。”
宋雪見這衣裳用金絲繡的梅花,邊口,袖口和領口用銀絲繡的雲紋,再瞧了瞧針腳,猜到這是顧晨的衣裳。她的心開始發燙,被衣裳裹着的身子也像是被燙着。
“小姐,雲逍姐姐叫人準備了些吃食,我去端過來。”說着就打開了門,宋雪想攔都來不急。
門一開,顧晨轉身看了過來。
蓮兒趕緊屈膝,道:“王爺。”
顧晨看向裡面,道:“雪兒已經沐浴好了?”
注意到王爺不再對她說“你家小姐”,她心中竊喜,道:“是。奴婢正要給小姐拿些吃食。”
雲逍立即吩咐傳膳,又讓人将浴桶收拾了。
顧晨站在門口猶豫着,不知該不該進去。
蓮兒道:“王爺同小姐一起吃些吧。”
顧晨立即進了屋子,見雪兒穿着一身水紅色的襦裙,靜靜的坐在桌旁,像一株水紅色的桃花,嬌豔不可方物。隻是那腫起的半邊臉,讓她皺起了眉。
“雲逍,阿笙呢?”
“阿笙還在長公主府,已經派人去叫了,應是快回來了。”
顧晨走過去,坐到了宋雪身旁,道:“雪兒,等一會兒讓阿笙看看,你這臉就不會疼了。阿笙是醫女,她的醫術很好。”
宋雪低着頭,并不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