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指着車駕的方向,氣急敗壞的道:“她……她……她毀了我的藥圃!還拿走了醫書!”
顧晨驚疑,“姑母怎會做這事?”
阿笙咬牙切齒的道:“她……她有病!”一甩衣袖,又急匆匆的跑回王府裡。
顧晨看看阿笙,又看看遠去的車駕,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
難道……不是吧?不會吧?不能吧?這……輕咳一聲,這事,她可不摻和。
舟車勞頓,顧晨和宋雪用了午飯,正喝茶歇着。
宋雪想了許久,下定決心的道:“你曾說過,我若有什麼想法,你都會答應。”
顧晨聽了這話,不知為何,頓覺不妙。
“你有何想法?”
“我……我不能留在王府……”
“為何不能留在王府?”
宋雪怕她會錯意,忙道:“我願意留在你的身邊。你可以将我安置在外面的宅院,隻要你想,随時都可以來。但是,我不能留在這王府。”
“雪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宋雪看着她,不言不語。
顧晨皺眉,道:“你是想讓我将你像金絲雀一樣豢養起來?你将我當成什麼人了?難道,你以為我與那些貪戀花叢的男子一樣?”
宋雪低下頭,弱弱的道:“我沒有。”
顧晨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道:“你……”她壓了壓心中的氣,坐了回去,緩和了下,道:“雪兒,我承認我确實貪戀你貌美,也許這和那些男子沒有區别。可這沒什麼不對的,喜歡一個人的容貌有錯嗎?而且,我喜歡的不僅是你的容貌,是你這個人。我到現在都記得在侯府第一次見到你時的驚豔,也記得你看向我時充滿希冀的模樣。我從那時起就對你念念不忘……”她閉了嘴,覺得是越描越黑,真成了個好色之徒。
顧晨清了下喉嚨,道:“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說的,但我不是想要豢養你。我是心悅你。你明不明白?”
宋雪垂下頭,道:“我明白。可我不能留在王府呀。我雖是良民了,可我是從含春閣出來的,已經沒了清白。我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你我又都是女子。我若是留在王府,會給你招來事端。你頭上的傷就是我為你招來的禍呀。你明明清楚這些,你明明都清楚……”
聽了宋雪前面的話,顧晨心如刀絞,道:“我不在意你是從含春閣出來,也不在意什麼清白不清白的。雪兒,我真的不在意。什麼事端,什麼禍的,有何懼之?”
宋雪急了,“你不怕,我怕!我怕你因為我而沾惹是非。我怕你因為我而受到傷害。我怕我會給你帶來不祥!”
顧晨心中酸澀,軟了語氣,“雪兒,你聽我慢慢細說。我的身份,我所處的位置,無論有沒有你,我都逃不出是非的漩渦。你說怕我因為你而受到傷害,你說的對。我親手廢掉了宋高,緻其身死,有心之人已經明白我是何等的看重你。若是我将你安置在外宅,反倒是給了他們機會,妄圖用你來傷害我。我絕不會讓人傷你一絲一毫,到時,我隻會任人拿捏。”
宋雪靜靜的聽着,眸光漸深。
“若說不詳,我父母皆已亡故,如今我是孤身一人。這些年,我所到之處都會變成屍山血海,還有何人比我更不祥?再者,祥與不祥,如何能信得?若是信了這些,認了命,還活個什麼勁?雪兒,想想你娘,你娘若是認命,絕不會說出讓你無論如何都要離開含春閣,不是嗎?你若是認命,便也不會想要報仇。”
顧晨停頓片刻,道:“雪兒,我已經與姑母說明,此生唯願與你厮守。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是将你安置在外宅,我絕不會應。”
宋雪驚詫:“什麼?”
“我已經向姑母表明了心迹。姑母也已經默認了。”
宋雪瞳孔一縮,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顧晨乞求般的道:“雪兒,留在王府,留在我身邊陪着我,可好?”
面對這樣的顧晨,讓宋雪如何能再拒絕?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是點了頭。
顧晨松了口氣,展顔而笑,“從今兒起,你就住在我這屋裡。蕪悠和蕪綠就是你的貼身婢女。”
“我有蓮兒就夠了。”
顧晨握住她的手,道:“蓮兒太小,又不熟悉王府,隻她一個人,我不放心。留下蕪悠和蕪綠吧。而且,我想将王府的事情交由你來打理。現在府中前後皆是周叔一人支撐着,實是辛苦了他。由你料理府宅之事,必會更為妥帖。”
顧晨的意思是讓她執掌當家主母之權,這如何使得?
“不可。我怎能料理王府之事。我也不會。”
顧晨挪開了榻上的矮案,将人抱在懷中,溫聲道:“從今以後,你也是這王府的主人,如何不能料理王府之事?不會就學呗,你冰雪聰明,有什麼學不會的呢。我不耐處理這些,就當是我求你幫我,可好?”
宋雪喃喃的道:“我不行的。”
“你一定行的。你不必擔心府裡的人,他們不敢造次。”
“我……我……”
顧晨呵呵的笑了,道:“試一下吧。或者這樣……”她指着自己臉上的傷,道:“你幫我處理府宅之事,就當是補償我這傷。”
宋雪想起那猙獰的傷口,心中一疼,愧疚讓她沒法再拒絕,弱弱的道:“我……我試試……若是我做不好,你不要怪我。”
“你做的再是不好,也會比我好啊。府宅之事會讓我一個頭三個大,煩都煩死了。”
顧晨這略帶委屈的話語,讓宋雪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