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春閣裡的女子如何,為何會進了含春閣,她們是怎麼想的,這些,你比我清楚。我并不想壓榨這些女子,用她們去賺取錢财。但是,她們大多數人都需要個安身的地方。若是有姑娘想要離開,将身契和籍契還給她們,不需要交付銀兩贖身,可自行離去,再給一些銀子讓她們傍身。不想離開的,就繼續留在含春閣。”
桂兒不可置信的道:“王爺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桂兒下跪,道:“我替含春閣的姐妹們謝過王爺的大恩大德!”
“快起來。”
桂兒起身後,顧晨繼續道:“我不知道會有多少姑娘離開含春閣。但我想,留下的也不會少。我想将含春閣改為酒樓,讓姑娘們端酒上菜,歌舞助興。此事我和雪兒商量過,雪兒覺得我與你商議更好。不知你對此事如何看?”
桂兒愣住了,看向宋雪。二人對視,桂兒便明白了些。她思量一番,委婉的道:“王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更為妥當。”
“你不必有顧慮,今後這含春閣要交給你來打理,大可暢所欲言。”
見王爺态度誠摯,桂兒垂眸想了想,道:“我明白王爺是為了姑娘們着想。可含春閣有很多姑娘,端酒上菜用不了那麼多人。至于歌舞助興……琴棋書畫這些,不是每個姑娘都會的。一技之長……這個……姑娘們多會的也不是這個‘技’。現學現賣不是那麼容易的。”
她觀察着王爺的表情,繼續道:“王爺,恕我直言,來含春閣的人不是為了酒菜和那些雅興。若是改成酒樓,王爺怕是要一直往裡面貼銀子,才能讓姑娘們活下去。這還是小事。若是有女子來投奔,是收,還是不收?收了,那就是越貼越多。不收,人嘛,必會有心懷不滿,覺得不平的,若是鬧事,再是有人推波助瀾,也許會生出亂子。”
顧晨看向桂兒的眼神略微變了,這個女子不普通,不僅看透了人性,還想到了更多。
“依你之見,如何才更為妥當?”
見王爺沒有因為她的話而不悅,桂兒松了口氣,道:“依賤……依我淺見,可照着王爺的意思向酒樓改變,但要慢慢來,慢慢試。”
顧晨沉吟片刻,道:“若是将姑娘們放到莊子上……”
桂兒看向宋雪,心道,王爺這是要當活菩薩嗎?
宋雪看了眼顧晨,又看向桂兒,眼神複雜。
桂兒深吸口氣,道:“王爺對姑娘們可能不太了解。确實沒幾個人是願意來含春閣的,可也不是所有人出了含春閣,能去吃苦的。王爺若是把姑娘們放到莊子上,怕也是個事。”
顧晨不是沒想到這一點,隻是她心裡還是不願意讓女子待在風塵之中。聽桂兒已經把話說的如此明白,她歎了口氣,道:“你說的有理。既然如此……選擇留在了含春閣,意味着什麼,她們清楚,你也清楚。我不想用她們去賺銀子,但既然是做生意,就按做生意來吧。我這話聽着很是矛盾,不知你能不能明白?”
桂兒滿眼真摯的道:“我明白王爺的善意和為難。王爺,你做了别人不可能做的,給了我們選擇,并未強迫,這已足夠。正如王爺所言,我們都需要一個能安身的地方,若是真的讓我們離開含春閣,那才是讓我們沒了活路。我們都是賤籍,世道如此,王爺不必多有顧慮。”
聽了這話,顧晨不禁松了口氣,調整了下情緒,道:“有些話,我要先說明白。含春閣是做生意,做生意就要講個你情我願,我不希望發生逼迫。我知道沒有那麼多的賣藝不賣身,但在含春閣,可以。若是有姑娘想走,随時可以走,不必贖身。情愛之事,若是姑娘不願意,大可拒絕。若是有人糾纏,大可趕出去。從今以後,在含春閣,姑娘們才是做主的一方。”
宋雪癡癡的看着顧晨。
桂兒認真的聽着,此番話,很是震撼。
“雪兒,我下面說的話,可能比較……要不,你去園子裡逛逛?”
顧晨突然看向她,宋雪臉頰微紅,收回癡纏的目光,輕聲道:“我不去。”
顧晨覺得眉骨的傷口有些癢,輕輕撓了撓,道:“雲逍,海遙,你們先下去吧。”
雲逍剛要應下,海遙卻道:“主子,奴婢也不想出去。”
“胡鬧!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怎能聽這些。剛才就應該讓你出去。”
海遙眼睛一轉,道:“奴婢也沒少去含春閣呀。該見的,不該見的早就見過了。含春閣的事,奴婢已經處理了不少。主子終日繁忙,以後含春閣的事有桂兒姑娘打理,但府裡也要有個人配合呀。主子就讓奴婢留下吧。”
顧晨想扶額,宋雪急道:“别碰了傷口。”
顧晨放下了胳膊,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願意留下就留下吧。”
海遙甜甜的笑了:“謝王爺。”
雲逍默默的站好。
顧晨對桂兒道:“你和姑娘們說好,以後咱們這生意要做的聰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