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滢腳步虛浮的出了大帳。
“皇姐,王姐如何了?”
顧清滢脫力的道:“無事了。你回去吧,讓王姐好好歇着。”
顧汐泠還想細問,見皇姐發絲淩亂,虛弱無力,臉上身上都沾着血。再問不出口,聽話的回了自己的大帳。
玲珑和靈犀一直等着主子,這會兒趕緊上前扶着。
“你們讓人去告訴父皇母後和姑母一聲,就說王姐的傷已經縫合,現下昏睡了過去。”
“是。”
顧清滢神思不屬的沐浴更衣,臉上的血已經洗掉,塗了藥膏,但她總覺得眼前一片猩紅。每每眨眼,都會看到一片猩紅之中,顧晨抱着她,告訴她莫怕……
喝了半盞茶,顧清滢去了禦帳,一進去就瞧見了顧昀,正聽得他道:“父皇,他們就那樣丢下了兒臣,不顧兒臣的安危。”
顧昀來了有一會兒,聽着母後邊哭邊向父皇描述瑞王的傷是如何的嚴重,如何的駭人,如何的可憐。不僅如此,新傷之下還有着難以想象的舊疤。父皇再是隐忍,也不禁紅了眼眶,又氣又憐。氣的是護衛保護不力,憐的是瑞王受了傷。
父皇和母後越是這樣,顧昀就越是氣極。一想到懷朗軍将他抛下的情形,再想到自己剛才回來時當衆失态,心中的怨憤再難抑制,告起了狀。
顧清滢腳步一頓,眯着眼看向顧昀。顧昀眼神閃躲,避開了視線。
顧清滢行過禮,坐到了另一側,正與顧昀相對。
皇上剛要關心女兒,顧清滢冷聲開口。
“顧昀,皇姐問你,是誰去找的王姐,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獵到猛獸?”
皇上和皇後對視,驚訝的看着一反常态的愛女。
顧昀一驚,強自鎮定的回道:“是我去找的王姐。”
“正是因為你說一定要獵到猛獸,王姐為了達成你的所願,才會帶你同去,是也不是?”
顧昀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回道:“是。”
“王姐顧着你我的安全,不願深入密林,要返回大帳。是誰非要進到林子深處,說,不獵到猛獸,恐遭人笑話?”
“我是說了。皇姐不是也同意了。”
顧清滢冷冷的看着他,道:“對,我是同意了。我有錯。王姐受傷,我難辭其咎。”
顧昀一愣,在他看來自己和皇姐是皇子皇女,還是嫡子嫡女,瑞王再是如何也不及他們尊貴。而且,瑞王受傷是因為熊,與他們有什麼關系?
顧清滢繼續問道:“你說懷朗軍丢下了你。我且問你,是不是靳将軍冒着被熊攻擊的危險拉住了受驚的馬,将你從馬蹄下救下?是不是懷朗軍的将士第一時間趕到了你的身旁,護住了你?是不是王姐一箭射中黑熊,吸引了黑熊的注意,才讓你免被黑熊攻擊?”
“這本就是他們應該做的!後來,靳忠和那兩個懷朗軍将士抛下了我。我可是皇子!”說到這,他突然有了底氣,挺胸擡頭的道:“我乃是皇嫡子,他們怎能棄我而去?他們應該護在我的身旁,寸步不離,誓死保護我!”
顧清滢目光咄咄的看着他,“你是皇嫡子,所以,我和王姐就該去死?”
聞言,顧昀腦子轟的一下,他心裡反複想的都是自己貴為皇嫡子卻被奴才丢下,棄如敝履,險些丢了性命,卻絲毫沒有想起皇姐和瑞王的安危。
“我……我……我沒有。皇姐何出此言呐!”
顧清滢目光一凜,沒有反駁他,而是道:“當時,你身邊還有三個天元衛保護。那黑熊也已經遠離了你,向着王姐和我撲來。靳将軍和懷朗軍的将士見此才追向黑熊,為的是保護我和王姐。我騎在馬上将一切看得清楚。”
她聲音發顫,很是心涼的道:“我就是因為擔心你,隻顧注意你的安危,才沒能控制好馬,摔了下來。王姐見我摔下馬,不顧她自己的安危,以身護我,才被熊傷得差點就……”
顧清滢閉了下眼,深吸口氣,道:“王姐身受重傷,說的第一句話是讓護衛帶你和我離開。王姐她強撐着身子,渾身是血,站都站不起來,第一句話就是讓人帶着你和我離開呀!靳将軍和懷朗軍的将士拼死與熊搏殺,為的就是能讓你和我離開!你去看看,靳将軍和懷朗軍的将士,哪個身上不是傷痕累累。”
說到這,顧清滢穩了穩心神,看了眼父皇,語氣稍緩,道:“昀兒,你少不經事,第一次經曆這般兇險,直面生死,難免會慌亂無措,心驚後怕。皇姐也是驚懼交加。但就如你所言,身為皇嫡子,你應該迅速的冷靜下來,而不是沉浸在恐慌之中口不擇言。今日,皇姐當着父皇和母後的面與你說透這些,話是有些重,卻也是為了你好。經此一事,希望你能好好磨練心性,更加沉穩,明辨是非,考慮事情更加周全。莫要因為一時的沖動,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顧昀臉色鐵青,嗫嚅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