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敬畢竟是做了将近三十年的太子,君臨天下十多年的帝王,經曆過冰與火的淬煉,很快冷靜了下來。
“下令封山之時,你才剛接管鹿山,此事與你無關。信武将軍是怎麼統禦将士的?竟然輕輕松松的就讓人下了山。有這樣的将士,足見他非将帥之才。朕留着他,有何用?”
龐将軍稍一思量,道:“陛下,鹿山行宮遠離京城,護衛皆是信武将軍的麾下。微臣以為,此時不宜大動幹戈。”
這話說中了顧敬的擔憂之處。
“鹿山可有異動?”
“回陛下,微臣已将懷朗軍的一百人安排在了緊要之處,時刻警惕周遭。信武将軍的麾下士氣低迷,行事缺少章法,但暫無可疑之舉。天元衛在錢進的管束下一切井井有條,本分盡職。微臣以為,此時應以穩妥為上,同時做好應對的安排。”
顧敬深以為然,想了下鹿山的情況,又考慮到京城,提筆寫下三封密旨。
第一封,命駐紮在雷神山的徐将軍立即率領三千精銳趕來鹿山行宮。
第二封,命駐紮在武神山的錢将軍時刻關注京城,若有異動,即刻率軍入京鎮壓。
第三封,命丞相魏梃穩住京師,若生動亂,和錢将軍裡應外合共同鎮壓。密旨中提到了瑞王受傷之事,僅丞相可知,忌宣揚。
“你立即安排人将這三封密旨送出去。還有,你和劉淮要暗中查探,到底是何人下了山。”
暗中查探,說明皇上有了懷疑。太監不隻是皇上身邊和行宮裡有,皇子也有各自的貼身太監。如果不是真太監,也極有可能是皇子帶在身邊的人。
劉淮道:“皇上,那剛剛的聖旨……”
顧敬思量片刻,道:“信武将軍等人都先押着,等徐将軍到了再行定奪。龐将軍,這幾日,你派人繼續審問。瑞王遇險之事,還需深查。”
這意思是要做做樣子,暫時不對此事下定論,穩住天元衛和信武将軍的麾下。
“是。”
劉寶在殿外隔着門,猶猶豫豫的道:“陛下,五皇子殿下求見,有急事要禀。”
得了皇上的示意,劉淮匆忙過去,聽了劉寶的話,神情微怔。然後眼睛飛快的轉了轉,趕緊返回來,道:“陛下,五皇子殿下說他那裡丢了一個太監,前來禀明。”
顧敬和龐将軍都是一愣。
“讓他進來。”
五皇子顧曙略顯驚慌的跪下,道:“父皇,兒臣無能,前來向父皇請罪。”
顧敬神色如常的問道:“發生了何事?”
“父皇,昨日瑞王遇險,身負重傷,一片慌亂。兒臣心系瑞王安危,心緒不甯,無暇管其他的。今日一早方知兒臣身邊少了一個太監。兒臣擔心此人與瑞安遇險之事有關,想立即向父皇禀明,恰逢父皇下旨搬回行宮,又是一片忙碌。茲事體大,兒臣以為不可宣揚,應單獨向父皇禀告,可一直等不到機會。夜已深,兒臣擔心誤事,無法再等,故前來說明。兒臣請父皇立即徹查此事,查明此人是否與瑞王遇險有關。”
龐将軍微垂着頭,視線卻落在五皇子身上,仔細琢磨着。
顧敬平靜的道:“你能主動來向父皇說明,很好。但,你連身邊的奴才都看不住,管束不力。”
顧曙伏地,道:“兒臣無能,求父皇責罰!”
“此刻,瑞王的傷勢才是最緊要的,朕無暇罰你。你回去自省吧。”
“是。兒臣告退。”
顧敬沉默片刻,道:“龐将軍,朕剛剛交代的不變,你即刻去辦。”等龐将軍走了,他聲音低沉的道:“去查查那個太監的底細。”
劉淮應下,轉身時瞧見皇上眼中晦暗不明。
瑞王府,一頂轎子停在角門。不多時,一個身穿鵝黃襦裙的女子被迎了進去。
“桂兒姐!”
“雪兒!”
宋雪拉着桂兒坐下,道:“我正閑得發悶,你便來了。”
桂兒掃了眼蕪悠和蕪綠,笑着道:“那我來得倒是巧,正好陪你說些體己話。”
宋雪心領神會,讓二人退了出去,問道:“姐姐可是有事?”
桂兒沒了笑容,眉頭緊蹙,“我在含春閣聽到了些事,事關你家王爺。”
“王爺怎麼了?”
“我聽說……我聽說王爺在鹿山遇襲,人已經……”
“什麼?”
宋雪霎時臉色慘白,緊緊的抓着桂兒的胳膊。
“雪兒,你莫急。我這也是剛聽到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這消息現在還沒傳開,一旦傳開,我擔心你知道後會受不住,這才先趕了過來。”
宋雪腦中一片空白,桂兒在說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到。
“雪兒,雪兒,你先聽說我……”
宋雪“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向着門口沖去。
桂兒一把拉住人,“你要幹什麼去?”
“我要去鹿山!”
“诶呀,你先聽我說完。這事透着蹊跷。你先聽我說。”好不容易将人拉了回來,桂兒道:“含春閣背後是瑞王,此事不是秘密。我打聽了,除了我這含春閣,旁處都沒有消息。我覺着,這人是故意想讓我知道。”
宋雪渾身冰涼,強壓下慌亂,道:“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桂兒搖了搖頭,“我也沒想明白。若是王爺真的出了事,消息早晚會傳回京裡,我想不明白為何要讓我先知道。是想說我沒有靠山了?可即便沒有王爺做靠山,我這含春閣也是正經做生意的,旁人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