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從驚愕中稍稍緩了過來,取而代之的是嫌惡。
雖說這種事自古有之,在前朝更是達到頂峰,現在也有不少人有此等喜好,朝中的一些官員也會養小倌,但私下可以用“風雅”為名,誰也不會把這事搬到台面上來。
瑞王此舉,實在令人……這是要将人倫禮教捅出個窟窿來啊!她還是個女子,女子啊!
禮部尚書李禮立即要出列痛斥,經過許多事,他已不敢再與瑞王作對,但此事決不能忍!
剛要動作,右都禦史劉監看了他一眼,這讓他腳下一頓。長公主也好女色呀,自己這一出列,得罪的可不隻是瑞王,怕是連長公主也一并得罪了。他渾身一緊,腦中想起了那些得罪過瑞王,還有得罪過長公主的人……無一人有好下場……
好些人都等着李禮出來說話,結果這人卻沒有反應。疑惑之中,誰都沒敢貿然動作。
顧敬愕然的看着顧晨,甚至帶着些呆滞。
丞相魏梃皺眉,表情像是吞下了一隻蒼蠅。但片刻後,他突然又覺得這是個好事。若瑞王所言不假,瑞王無後,便不用擔心她會威脅皇權。等到八皇子繼位,也可少個忌憚。想到這,他不禁想起了先帝曾留下的話。
魏梃出列,躬身道:“陛下,瑞王所求之事,不妥。先帝曾言,懷朗軍必須由瑞王一脈執掌。瑞王一脈不可斷絕。若斷絕,大周同絕。陛下若是恩準了,豈不是有違先帝。”
衆人紛紛點頭,妙啊,搬出了先帝,不愧是丞相。
顧晨聽得明白,果然是丞相,老謀深算。不等皇上說話,她馬上道:“此事,臣也想過。若陛下可再次賞下恩典,臣想請求陛下,允許臣從諸皇子的子嗣中過繼一人,承襲王爵,延續瑞王一脈。”
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俱是一愣。
三皇子顧晟最先反應過來,瞪着眼睛幹着急。早知如此,自己就應早些成親,将自己的一個兒子過繼給瑞王。有了這樣的關系,瑞王自會與自己親近,成為自己的助力。他看向顧項和顧曙,妒火中燒。
二皇子顧項現有三子一女,嫡長子已經四歲,若是滿了五歲,秋狝的時候就一同去了。不算排行第二的庶子,嫡三子已有兩歲。
五皇子顧曙現有一子一女,嫡子也已兩歲了。
聽了瑞王的話,丞相不再言語。再過幾個月,顧昀就會參政,成親也會提上日程,相信不久就會有子嗣。瑞王心思通透,必會知道該選哪個皇子的子嗣為繼。
滿朝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看向皇上。
顧敬皺眉看向顧晨,半晌,丢下一句:“胡鬧!”甩袖離開。
顧晨大聲喊道:“陛下,君無戲言呀!”
顧敬腳步一頓,氣得又甩了一下衣袖,離開了文和殿。
顧晨繼續喊:“陛下,君無戲言!君無戲言!”
皇上已經走了,殿内的官員面面相觑,視線都落回到瑞王身上。
顧晨面色如常的緩緩起身,穩穩的走了出去。文武官員跟在她的身後,多是目露鄙夷。被這麼多人看着,想感覺不到都難,但她毫不在意,幾步後,身子一轉,向着禦書房的方向而去。安生護衛在側,還不知道自家王爺剛剛做出了何等逆天之舉。
劉寶不敢怠慢,忙向内通傳。
不多時,劉淮趕了出來,躬身道:“王爺,皇上剛下朝,有些疲累。王爺今日先回吧。”
顧晨溫和的道:“陛下身體要緊,本王就在這跪等吧。”
“诶呦,王爺喲,這……王爺傷勢還未痊愈,哪能一直跪着呀。扯到傷口可就不好了。王爺今日還是早些回府歇着吧。”
顧晨笑着道:“不礙事。”
一邊咬牙,一邊掀袍跪了下去。
劉淮急了,“這可不成呀!這……這……”
“劉公公不必為難,是本王自己要跪的。也不要驚動皇上,擾了皇上歇息。”
劉淮怎麼可能不為難。皇上是什麼意思,瑞王定是清楚,卻要在這一直跪着,大有不見到皇上就不起的架勢。瑞王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若是因為久跪而讓傷勢加重可怎麼好呀。皇上這會兒是在氣頭上,可等皇上消了氣,心疼瑞王了,還不得怪到自己的頭上。
“王爺稍等,奴才再進去看看。”
劉淮麻溜的進了禦書房,很快,裡面傳出皇上的聲音。
“讓她跪!什麼時候清醒了,什麼時候再起來!若是想不明白,就讓她跪死吧!”
周圍的太監宮女和天元衛都聽見了,偷偷看向瑞王。
錢進的心提了起來。
從行宮回到京裡,夫人和妹妹已經向他透露了些,知道了住在瑞王府上的那位宋姑娘。驚愕在所難免,但再多的情緒卻是沒有。瑞王為人如何,自己一家都非常清楚。秋狝之時,自己被升為天元衛正統領,裡面有甄大人的手筆,細想也是托了瑞王的福。瑞王喜好如何,本就與自己無關,有什麼打緊的。但萬沒想到,王爺會将此事昭告天下,不禁為她捏了一把汗。
顧晨就像什麼都沒聽到,恭恭敬敬的跪在地磚之上,沒動一下。
劉淮灰頭土臉的出了禦書房,看了看瑞王,又擡頭看了眼日頭,面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