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同乘車駕回宮,皇後愁眉不展。
皇上道:“莫要憂心了,晨兒會善待清滢。”
“晨兒是個好孩子,一向以真心待人。臣妾并不擔心她會委屈了清滢,隻是……晨兒那般聰敏,怎麼就不明白清滢呢?”
“此事怪不得晨兒。若不是清滢向咱們袒露心意,咱們做父母的不是也不知道清滢的心思,更何況是晨兒呀。她們兩個自小一同長大,如親姐妹一般,誰能想到清滢對晨兒并不是姐妹之情。”
“可晨兒知道自己喜好女子,難道她就從沒有對清滢動過心?還是說,她本并不是喜好女子,而是後來遇到了……才……若是如此,又與她當日請賞之時說的不同。”
皇後知道皇上沒法回答,畢竟無人能知曉顧晨的心思。她稍稍湊近了些,低聲道:“今日是清滢成親的大喜之日,本應是良辰美景,洞房花燭。我擔心晨兒不肯,會去找……便留了兩個老嬷嬷和幾個天元衛在王府。臣妾私自做主,陛下……”
未經皇上允許動用天元衛可是犯了忌。留下兩個老嬷嬷是為了什麼,皇上明白,什麼都沒說,輕輕拍了拍皇後的手。
愛女之心,父母皆有。隻盼晨兒和清滢能和和美美,舉案齊眉。
喜宴之上,顧晨對敬來的酒是來者不拒。
酒是宮裡賞賜的鶴雲貢酒,佳釀在前,一些官員難得能喝到此等美酒,不禁貪杯。鶴雲貢酒乃是純釀,後勁很大,他們見瑞王喝了一杯又一杯,喝酒如水,直贊其酒量。南魏的官員也是佩服不已,頭一回見到如此海量的女子。
程柏和孫繼善看得眉頭直皺,對視之後主動去向顧晨道喜,躲開那些敬酒的人,希望能讓顧晨少喝幾杯。他們是顧晨的同窗,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們私下與瑞王有走動,并不覺得奇怪。
顧晨有了醉意,舉着酒杯,道:“程柏,繼善,來!”
來什麼來呀!
程柏和孫繼善心中焦急,但顧晨已經舉起了酒杯,他們二人也隻能飲下。要不是有旁人在場,程柏早就上手拿走顧晨的酒杯。可這般場合,男女有别,身份有别,要顧忌着禮數。他向孫繼善使了個眼色,孫繼善擋在了二人身前,多少能遮擋住旁人的視線。
程柏壓低聲音,道:“阿晨,不可再喝了!”
顧晨笑得無比開懷,道:“如此美酒,怎能辜負。來,再飲一杯!”
不等程柏出言阻止,顧晨已經自斟自飲。
國公爺将一切看在眼中,喚來甄衡,輕聲說了幾句。
“阿姐,祖父說你為女子,女眷的宴席也應去一下。”
顧晨端着酒杯,反應慢了半拍,道:“外祖說的是。等我與龐将軍飲一杯便去。”
甄衡抿了抿唇。向龐将軍那裡過去,若是有人敬酒,阿姐怕是還會喝下。他知道阿姐心裡苦,道:“阿姐,我與你同去。”說着向程柏和孫繼善微微點頭。
如此便好。甄衡是顧晨的表弟,擋酒很是正常。程柏和孫繼善稍稍放心了些。
這一路過去,果然有不少官員向瑞王敬酒。甄衡都盡量幫着喝了,但飲酒之時難免會被拖住腳,還是讓阿姐與後面的官員喝了幾杯。
龐将軍臉上挂着笑,心裡卻是分外煎熬。他和錢、徐二人怎會不明白這親事是怎麼回事。錢将軍和徐将軍需要守在武神山和雷神山,不能前來。龐将軍是一個人來的,卻背負着幾萬懷朗軍将士的不甘。他們的主帥不僅被南魏定國長公主以和親之事羞辱,還被迫與安國公主成親。安國公主貴為嫡公主,同樣是受了南魏的逼迫。
王爺喜好女子,雖然有違倫常,但将士們适應一段時間也就沒什麼了。王爺帶領他們沖鋒陷陣,身先士卒,從不将他們的性命當做草芥,他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他們也不覺得有哪個男子能配得上自家主帥,而且王爺以後會過繼子嗣,懷朗軍不會後繼無人。但王爺被南魏羞辱,這讓他們無法接受。将士們一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直接殺了定國長公主等人,然後趕去南疆,蕩平南魏。
顧晨到了近前,龐将軍單膝跪地,道:“王爺。”
所有人看着這一幕,停下了動作。這是喜宴,龐将軍完全不必行此大禮。
顧晨的笑容一頓,複又展露笑顔,俯下身子,單手扶起龐将軍,道:“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喜宴之上,無須行此大禮。這段日子,幾位将軍一直守在營中,實是辛苦。來,本王敬将軍一杯。”
“這都是末将等該做的。”
二人飲了杯中酒,顧晨語調微沉的道:“等過幾日,本王會到軍中去,犒賞衆将士。”
龐将軍稍一想便明白了,王爺應是在暗指秦延的事。
“是。”
顧晨颔首,道:“本王還要去見貴眷。有此美酒,龐将軍要不醉不歸呀。”
“是。”
衆人聽到瑞王要去見貴眷,便沒有再上前敬酒,目送瑞王離去。
顧漪瀾看着顧晨搖晃的身影,輕歎一聲,傳人擺駕回府。定國長公主也覺得差不多了,帶着南魏官員一同走了。
衆人恭送,歡聲笑語漸漸少了。國公爺主動舉杯,這才又讓喜宴熱鬧了起來。
鶴雲貢酒的酒勁起來了,顧晨有些醉了。雲逍攙扶着主子,有心勸主子去歇下,卻沒法開口。她要怎麼說?讓主子去哪裡歇下?
顧晨腳步不穩的到了女眷的宴席,趙婉見了她,眉頭微微一蹙。國公夫人含笑看着外孫女,慈愛非常。徐将軍的夫人看着瑞王,又看向趙婉和老夫人,輕輕歎了口氣。
衆女眷見了瑞王,除了國公夫人和趙婉,紛紛起身。
顧晨笑得歡喜,醉酒之下依然得體的請衆人坐下。然後搖晃着走到外祖母身前,躬身敬酒。